苏念的帆布鞋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楼道里的声控灯便应声亮起。,e*r+c\i*y\a?n¨.`c?o!m′她攥着车钥匙拐过单元门，冷不丁看见停车位旁停着的黑色轿车——车窗半降，陆景深正低头看着手机，指节在屏幕上轻点，腕间的表带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陆总？"她走近时，后排车门恰好被推开，男人抬眸望过来，眼底映着楼体亮化灯的碎光，"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去海洋馆？"陆景深将手机塞进西装内袋，起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我在附近谈事，顺道来接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白色小车，"你开车了？"
"嗯，刚从家里开出来。"苏念按下遥控钥匙，车灯"嘀"地闪了一下，"那我们怎么走？"
陆景深忽然笑了，指腹蹭了蹭鼻尖："不然我坐坐你的车？我还没坐过女司机开的车。"
"哈哈哈，"苏念拉开驾驶座车门，故意挑眉，"只要陆总不害怕副驾安全气囊弹出速度不够快，随时欢迎。"
黑色轿车在后视镜里渐渐缩小成一点光亮时，苏念从遮阳板里抽出车载香片——是妈妈买的栀子味，淡绿色的固体块正散发出清甜气息。身旁的陆景深忽然伸手，指尖在出风口拨了拨："你喜欢栀子花？"
"我妈喜欢。"苏念打转向灯汇入主路，"她说闻着像夏天。"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载电台的音乐轻声流淌。苏念余光瞥见陆景深正望着窗外，路灯的光影在他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忽然想起在涠洲岛那晚，他也是这样安静地看着海面，首到浪花打湿了裤脚。
"在涠洲岛时，"陆景深忽然开口，"你说北京的海洋馆没有珊瑚礁潜水。"
"嗯？"苏念踩下刹车，前方是红灯。
"这里有发光珊瑚展区，"他转过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据说用特殊灯光模拟深海环境，珊瑚会像萤火虫一样亮起来。"
绿灯亮起时，苏念差点忘了松刹车。`[-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她想起林暖发来的消息，说新到的珊瑚"美得像外星生物"，却没料到陆景深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在谈判桌上，他连对手公司三年前的财务漏洞都能精准指出，却偏偏记得她随口提过的话。
海洋馆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泛着蓝光，林暖正站在旋转门旁跺脚，薄荷绿的连衣裙被风吹得扬起一角："苏念念！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水母缸里的鱼当成望夫石了！"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苏念身后的陆景深，立刻瞪圆眼睛，"哎哟喂，陆总怎么屈尊纡贵，跟我们念念挤一辆车了？您那辆能自动泊车的大奔呢？"
陆景深替苏念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体验生活。"
林暖"噗嗤"笑出声，拽着苏念就往馆内走："走走走，发光珊瑚在三楼，再不去就赶不上灯光秀了！"
珊瑚展区的灯光暗得像深海暮色，只有展柜内的紫外灯发出幽幽蓝光。苏念刚凑近展柜，就惊呼出声——拇指大小的鹿角珊瑚正泛着粉紫色的荧光，触须上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星辰，随着水流轻轻颤动。
"看到没？"林暖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尖蹭出红印，"这叫'深海流萤'，白天看着就是普通珊瑚，一到暗处就发光！"
陆景深忽然蹲下身，指着展柜角落的一株脑珊瑚："你看它表面的纹路，像不像涠洲岛那块被海水冲刷的礁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被水流声吞没一半，"那天你在礁石上找海螺，裤脚全湿了。"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那天的阳光、咸腥的海风，还有陆景深蹲在她身边，帮她捡起被浪冲走的拖鞋时，手腕上被晒出的淡红色痕迹。
"念念！陆总！"林暖在不远处招手，"这边有会'跳舞'的珊瑚！"
环形展柜里，几株海葵状的珊瑚正随着水流舒展触须，蓝色光线下像无数透明的小手在挥舞。林暖掏出手机录像，嘴里念叨着："陈亮那傻子总说我看这些没用，哼，回去就发朋友圈气死他！"
苏念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k*s·y/x\s^w′.*c!o*m_陆景深却忽然低声问："还在想医院的事？"
她的笑容淡了些。张父枯瘦的手、玉镯的冰凉触感、张鹏躲闪的眼神……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没什么，"她轻声说，"就是觉得有些事像珊瑚礁，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陆景深没再说话，只是陪着她站在展柜前。水流声潺潺作响，珊瑚的光影在他侧脸上明明灭灭。良久，他忽然开口："我姑姑以前也喜欢珊瑚。"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展柜里的生灵，"她书房里有个珊瑚摆件，说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了海。"
苏念惊讶地看向他。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人。
"后来她走了，"陆景深的目光落在一株橙红色的珊瑚上，"我把摆件收进了储藏室，首到去涠洲岛看到真正的珊瑚，才明白她为什么喜欢——它们看起来那么脆弱，却能在深海里活成森林。"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苏念脸上，"就像你。"
周围的人声、水流声仿佛都消失了，苏念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和背后珊瑚流转的荧光。
"咳咳！"林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我说你们俩，看个珊瑚都能看出偶像剧情节？再不走，海豚表演要开始了！"
海豚馆里坐满了人，孩童的笑声和讲解员的声音混在一起。林暖抢占了第一排的位置，还不忘回头朝他们招手："这里！快过来！"
苏念刚坐下，就看见池子里的两只海豚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星星点点落在前排。林暖尖叫着往后躲，却被陆景深用手臂挡了一下，水珠大多溅在了他的西装袖口上。
"陆总！"林暖不好意思地掏纸巾，"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陆景深接过纸巾擦了擦，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递给苏念，"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的海豚吊坠，跃起的身体上镶嵌着细小的蓝色宝石，在馆内灯光下闪着微光。"好漂亮……"苏念忍不住伸手去摸，宝石的冰凉触感让她清醒过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贵重，"陆景深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银饰传来，"在珊瑚展区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他顿了顿，忽然挑眉，"就当是付女司机的车费。"
林暖在一旁看得眼睛都首了，用胳膊肘捅了捅苏念，挤眉弄眼地比了个"拿下"的手势。苏念红着脸把吊坠收进包里，却没注意到陆景深看着她的眼神，比池子里的海豚还要温柔。
表演结束后，林暖说要去买纪念品，让他们先在出口等。苏念和陆景深并肩走着，路过一个许愿池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要不要许个愿？"
许愿池里飘着许多硬币，池底的灯光将水面映得波光粼粼。苏念摸出一枚硬币，闭着眼许愿：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希望林暖能遇到良人，希望……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像这池子里的水一样，平静却有光。硬币落水时，发出清脆的"叮"声。
"许了什么愿？"陆景深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苏念笑着摇头，却看见他也抛了枚硬币进去，动作虔诚。
两人走到出口处的水母墙前时，苏念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爸妈家地址的？"
陆景深看着水母墙里缓缓游动的月亮水母，语气平淡："林暖说的。我正好在附近。"
苏念"哦"了一声，心里却泛起涟漪。她想起在医院门口，他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想起他发来的消息，时间总掐得刚刚好。也许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顺路"，只有放在心尖上的惦记。
这时林暖抱着一堆海豚玩偶跑了过来："念念！你看我买了什么！还有这个，给你的！"她塞给苏念一个钥匙扣，上面是只戴着墨镜的海豚。
"你买这么多干嘛？"苏念看着她怀里的玩偶，哭笑不得。
"送人啊！"林暖理所当然地说，"给我妈一个，给陈亮表哥一个……"她忽然看向陆景深，笑眯眯地递过一个戴领结的海豚，"陆总要不要也来一个？这个跟您气质挺搭的！"
陆景深看着那只粉色海豚，又看了看林暖期待的眼神，难得地没有拒绝："谢谢。"
苏念看着他接过玩偶时那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夕阳透过海洋馆的玻璃幕墙照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陆景深偶尔应和两句，而苏念看着身旁并肩而行的两人，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走出海洋馆时，苏念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念念啊，晚上还回来吃饭吗？妈给你熬了桃胶雪燕。"
"回！"苏念看着天边的晚霞，笑得眉眼弯弯，"我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对林暖和陆景深说："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
"知道了，"林暖挥挥手，"快回去吧，不然阿姨该念叨了。陆总，您送念念回家？"
陆景深看向苏念："方便吗？"
苏念看着他眼中的星光，点了点头："方便。"
车子驶离海洋馆时，苏念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下的建筑像一颗蓝色的明珠，而她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那些发光的珊瑚一样，会在她心里留下温暖的痕迹。身旁的陆景深正在专心开车，侧脸在路灯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陆景深，"苏念忽然开口，"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珊瑚。"
陆景深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不客气。下次想看什么，我再陪你来看。"
苏念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她想起深海里发光的珊瑚，想起许愿池里清脆的水声，想起妈妈熬的桃胶雪燕……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就像此刻车内流淌的音乐，就像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就像身旁这个人温柔的侧脸。
也许真正的星辰大海，从来不在远方，而在眼前，在身边，在每一个被爱与温暖包裹的瞬间。苏念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微笑。她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正在这深海流萤与人间烟火中，缓缓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