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杰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无风小声说:“你还是不想回师部。-k/u`n.l,u^n.o*i*l,s\.¨c·o+m·”
吴德奎微微叹口气,声音也压的很低:“宋杰把师长当成了救世主,哦,不是,是当成能起死回生的我佛观音。”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那些无论好与坏的长官,吴德奎说话总带些幽默。
“你是说师长当不了救世主?”无风问。
“你说呢?”吴德奎反问一句,迈步走向营地。
无风跟上,小声说:“或许还真可能是,我是说,师座是咱们师救世主。”
吴德奎抬手,敲了一下无风脑袋:“挺聪明个人,现在和宋杰一样笨。当然,你当兵时间短,对情况不了解。”
“人家宋参谋不笨。”无风不理解地看着吴德奎:“别神秘兮兮的,好像自己是诸葛亮,能掐会算。”
吴德奎噗呲笑了:“你还真过奖了,我不是诸葛亮,我只是少校营长,上面还有团长、师长。咱们师座也只是师长,他上面还有军长,集团军司令,战区司令长官。”
无风瞬间明白了。吴德奎之前就说过,师长英明,但怎么打也说了不算,须服从上峰命令,遵照集团军和战区长官司令部作战方案。上峰让他进攻涂家岭,他不能改变计划,去攻打马王山,上峰要141师与阵地共存亡,他就不能擅自后退。~秒\章*截?晓?说~罔¨ ′追¢最.辛~彰\踕?
无风也明白了宋杰。宋杰的兴奋,是来自141师的改变,从绝望变为大有希望,而且还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英明的师座身上。
有精神寄托是好事,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与小鬼子拼命时带着憋屈和愤怒。宋杰他们会高呼着一寸山河一寸血,慷慨赴死,从而只有激怀壮烈,没有痛苦与悲伤。
吴德奎却保持着人间清醒,他知道国军没有救世主,因为作战方式不会有本质上的变化,还会像以前一样,寸土必争,又寸土守不住。
但尽量离开长官,却不是想带兄弟们活下来,只是能死得其所罢了。
吴德奎没想活,去偷袭鬼子,还不止一回,常在河边走,肯定会湿了鞋,最后想活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141师全军覆没,他们这些零散小队,很快会被鬼子剿灭。而现在,141师就是把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都是一个死,早晚也是个死,但吴德奎己厌倦了那种死法,明明知道不可为,偏偏为之,到最后,阵地丢了,人也死完了。
还不如现在,尽可能的多杀鬼子,毁坏他们的物资,就是死了,也死得其所,死有所值。甚至,死的开心。因为多杀几头鬼子,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报了仇。′s·a~n,s+a^n_y+q/.-c*o*m+
所以,吴德奎对兄弟们说,之所以取名复仇队,不光是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也给我们自己报仇。
在己肉眼可见的死亡面前,这很提气。
宋杰穿过敌人封锁,来找他们,并不是分享他充满希望的情绪,而真正目的是传达师长关向平袭扰敌人命令。
南线战事吃紧,仍未摆脱被包围态势。为确保南线三个军尽快脱离险境,北线53军,109师正在血水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108师也即陷入苦战。而141师许给敌人更多袭扰,吸引更多敌人,以减轻正面109师和108师压力。
很好,像这样为兄弟部队掩护,豁出命来和鬼子拼,还值得。
为了让掩护的兄弟少死几个,那就干他娘的!
宋杰还传达师部部署,三个连队在双驾山以西,分开活动,二营在双驾山以东。
但吴德奎不再像涂家岭那样,告诉兄弟们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而是想着怎样给敌人以杀伤的情况下,尽可能保存自己。
当天夜里,复仇队向东转移,赶往双驾山东侧。天亮后,吴德奎与无风两人亲自侦察大路情况。
所谓大路是东面临县通往应山地区的官道,军事地图上叫临应公路,去乡随俗,当地百姓叫大路,战士们也就跟着叫大路。这样叫省事。
前方战事吃紧,物资弹药消耗多,大路上鬼子运输繁忙。六个轮子的汽车,两个轮子的马车,还有从百姓那里强征来的西轮大车,加上巡弋的鬼子,东来西去,从早到晚。
吴德奎的意思,仍然袭扰大路,炸鬼子几辆汽车,随便搞些洋落回来。
趴在树丛下,无风举着望远镜,向东面远处看着,嘴里嘟囔着:“不好打喽,上次师座他们把鬼子惊着了。”
旁边吴德奎手里也有一副望远镜,这是正副队长的特殊待遇。另外,吴德奎很会察言观色,借助五连光辉战绩,又知道吴世伟在拉拢他,于是狮子大开口,三十个人,除一挺捷克轻机枪外,其余一水的七九式中正步枪。
这些枪摸着都比汉阳造舒服。
听无风说不好打了,吴德奎扭脸,冲无风酸酸地说:“呦呦,老子还没说不好打呢,看把你能的,打了一仗,真把自己个当老兵了?”
无风知道吴德奎在说笑,一本正经地还击:“这可是您说,但凡打过一仗,没死的,就是老兵。”
“你小子记性还挺好。”吴德奎扭过脸去,又说:“我的意思是你当排长的资历还不够,别张嘴闭嘴就说不好打,让兄弟们笑话你是赵括,只会纸上谈兵。”
“赵括是哪个营的,我咋没听说过。”无风故意气吴德奎。
没想到,吴德奎还真生气了,他说道:“赵括是死了的吴参座,胡团座,还有马团座,啊呸,他们连赵括都不如,都是些蠢货!”
无风听出了吴德奎的气愤,笑呵呵地说:“是哦,他们都没您聪明。”
“就你小子聪明。”吴德奎回头,瞪了无风一眼。
无风呵呵笑了两声,问道:“那您说该怎么打?”
吴德奎脸上露出灰心,又摇摇头:“还真不好打。”
无风撇撇嘴,说道:“绕了半圈,还把人家赵括搬出来,到了还是一个不好打。”
吴德奎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不好打,也得打,不然师座以为咱们吹牛呢。”
这好像不是吴德奎该说的话,他昨天还强调,要减少牺牲。无风讽刺地说道:“这话说的对,就是把咱们三十个全拼掉,也不能让师里其他兄弟把咱们当成笑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德奎解释一句,又贱兮兮地问无风:“你在少林寺真的只是念经种菜提水打沙袋?”
“啊,你问过西回了。”无风瞥了一眼吴德奎,又扭头看向大路。
吴德奎摘下帽子,说:“现在我知道师父为啥不教你功夫了。”
“为啥?”
“因为你小子一根筋。”
“啊?”
“啊什么啊,啊个屁,你的不好打,和我的不好打,不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