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座说,他是自愿来的。!咸?鱼~墈+书^蛧~ ?耕!欣^嶵¨全*”吴德奎说完,略微改变了对无风的看法。即便手无缚鸡之力,敢来当兵打鬼子,似乎更值得尊重。
“自愿?”老兵面面相觑,又不由冲无风竖起大拇指。
“我是奉师命,下山来参军。”无风谦虚地说。
两个老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站在门口,冲吴德奎嘿嘿笑。他俩刚才去了东厢房的二排,骰子的清脆动静,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吴德奎看了他俩一眼:“赌吧,赌吧,以前老子不让你们赌,就是想省点钱,以后娶媳妇。现在连命都他娘的保不住了,还留着他娘的钱干啥?”
“真的?”一个老兵问。
吴德奎长叹一声:“真的,咱们死了还不叫殉国,就叫死了,去吧,玩去吧,只要不杀人,不祸祸老百姓就行。”
“肯定的。”两个老兵转身又要走。屋里还有一个,也想去。
“站住!”吴德奎叫住了他们。
“啥事?”老兵纳闷地问。
“去找连座,把剩下的兵都带回来。”吴德奎说。
“你是排长,你自己咋不去?”老兵问。
“老子不想和他们太熟,一轮炮火就他娘的没了——快去!”吴德奎忽然瞪了眼。
几个人都往外走,吴德奎又瞪了眼:“都去干什么?拉几十个人回来,住都没地方住。¢咸¢鱼¢墈¢书-蛧¨ ¨埂¨鑫^嶵,全`杨老三,待会你带两人去隔壁,把房子占下来,好生给人家说!”
“中!”有老兵答应一声。
“还有——算了,我去吧。”吴德奎挥手,让一个老兵看着无风和赵三才,转身去了堂屋。
吴德奎是去找副连长要军装,要被褥,还有枪。壮丁再不是人,也不能让他们穿着破破烂烂,各式各样的衣服,尤其无风,穿着僧袍,更显扎眼。
但没人通知要发军装,一切都显得那么乱。
连部就在堂屋,一排住在右面两个房间,原来一百五十多人的连队,一个院子都住的宽松。
副连长没在连部,他在一排,也在和老兵们掷骰子。经历过日军炮火,能活下来,每个人都觉得是一种侥幸,而且现在的状态叫休整。其实,他们打心里不喜欢这些刚抓来的壮丁。
壮丁来了,人员补齐了,再补齐装备,又意味着打仗了。
但该做的事,还必须要做。听吴德奎说完,副连长拿起桌子上属于自己的几张钞票,塞进口袋,离开了赌桌。
走出屋子,副连长问:“连座呢?”
“在外面看新兵。”吴德奎说。
“有啥好看的。”副连长说完,走出院子,去找团里的军需。′如~雯_徃^ /首¢发?
吴德奎回到自己的排。
老兵叫刘贵,比手画脚,正在给无风和赵三才说着战场上的事。“你们不知道,那炮弹落下来,先听到咻——的动静,落下来咣的一声,旁边的兄弟就飞上了天,又重重的落下来,成了一摊烂泥。还有鬼子的枪,砰地打在你脑袋上,前后两个眼——”
说着,老兵还举手指向赵三才的脑袋。
赵三才不由啊了一声,脸上露着骇人的恐惧,仿佛自己脑袋真的被打穿了。
“刘贵,你他娘的,老子让你看着他俩,没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吴德奎又骂开了。
刘贵嘿嘿笑,不还嘴,也不解释。
就在刚才,刘贵想从赵三才兜里搜点钱财,但赵三才的兜比脸还干净,刘贵很沮丧,于是就吓唬无风和赵三才。
“滚,滚,看看杨老三把房子弄下来没有,奶奶地,不能啥事都让老子一个人操心!”吴德奎又骂道。
刘贵拿起靠在墙根上的一支枪,嘻嘻哈哈地跑了。吴德奎又一阵骂:“就这么乱糟糟的吧,娘的,早晚都死在日本鬼子手里!”
吴德奎和刘贵一样,都完全不顾及无风和赵三才的感受。而此时的赵三才感觉自己像一头牲口,没有了尊严,也没有了希望,甚至很快会死在战场上。他的脸色也因此变得煞白,像跌落进了地狱。
无风的脑子一首活泛着。他从刘贵嘴里知道,他们先在卞城附近,与日寇打了一仗,守住阵地却损失惨重,被迫撤下来整补。十天前,又在黄河以北的路平县和鬼子干了一仗,这次不仅损失更惨还把阵地丢了。
但毕竟他们和鬼子拼过命,算得上英雄了。只是屋里的臭脚味,熏的无风脑袋发涨,又听到吴德奎的谩骂之声,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
昨天夜里,他如同做梦一般,甚至回想起从前,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冥冥间自有天意,一切都己安排了一样。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也不明白,所谓的军队竟然这么乱,还没有僧人们自律。无风看着吴德奎愤怒又粗鲁的样子,心里有点后悔了。
混乱仍在持续。老兵们去挑回来壮丁,因为三排曾经断后,掩护连队撤退,伤亡最重。连长很公平,让三排先挑。三十多个壮丁,像被挑选牲口一样,被挑了出来。之后像又像一群牲口,被赶了回来。
刚回来不久,又搬到隔壁,一个不大的院子,只有三间主房和两间厨房,乱糟糟地分成三个班,各有老兵带着。但不多时,那几个被称作班长的人不见了,只留下不是班长的兵,看着他们这些壮丁。
壮丁们就被关在院子里,睡在地上。门口有老兵站岗,不管吃喝,还是拉撒,不准出去,好端端的院子很快一团乌烟瘴气。不到一天时间,茅房就满了,臭味熏天。
院子主人带着家人走的时候,眼泪汪汪,估计在骂这群大兵们的娘。估计他们回来,还会骂这群大兵的娘。
吴德奎也不见了,整整一天时间,无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想问,但越来越后悔。这不像军队,简首是一群散兵游勇。好在他们没抢东西,只是临时占了房子。不然,无风己经撩开两条大长腿,跑了。他绝不会留在像土匪一样的军队。
第三天上午,终于发下了军装,还有崭新的布鞋,一人两双。仍没见吴德奎,天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很多军装大小不合适,尤其赵三才,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发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军装,扣子紧绷绷的,稍微用力,就能崩开的模样。
可能觉得无风是僧人,那个叫杨老三的老兵专门给他挑了一套,上衣裤子都很合体。换上军装,老兵们嗷嗷叫着,让壮丁们把长满虱子的衣服集中仍在一起的时候,无风正小心地叠着僧袍。
无风抬头看了看,他不想扔掉僧袍。这时,吴德奎终于出现了,他看着无风犹豫的样子,拿过无风的僧袍,小心叠成长条,系在无风身上,还说道:“就挂在身上吧,说不定佛祖保佑,让你避开子弹。”
无风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吴德奎。后来,在吴德奎与老兵的交谈中,无风知道,吴德奎回了一趟家,他就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