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驱学院体修分院的空气,在通知下达后便如同烧红的烙铁,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
韩枭自然不会忘记,今天是雷罡那老骨头说为了争抢参赛名额而开设的……
个人淘汰赛。
五个字,带着铁锈和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一年级体修的心头。
昨日还喧嚣的演武场,今日空旷得近乎死寂,只剩下三倍元磁重力场沉闷的低吼。
汗水蒸腾的咸腥气被一种更冷硬、更肃杀的气氛取代。
空气里仿佛悬浮着无形的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
淘汰赛在即,雷罡大手一挥,给全年级放了假。
紧绷的弦,需要片刻松弛,才能爆发出更彻底的血性。
或者说,让那些注定成为养分的弱者,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但这“假”是带着血腥味的。
只有报名参赛的“种子”,才需要在这死寂的上午,走向那座位于分院最深处、被称作“绞肉场”的千钧台。
报名登记点设在千钧台入口旁的一排临时金属台前。
五个窗口,如同五张饥饿的巨口。
韩枭排在其中一个队列的中段。
他来得不早不晚,正好能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中,又能将前后左右的情形尽收眼底。
黑色的弹性绷带依旧紧密地包裹着他的右臂,在清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
与周遭那些或缠着厚厚药布、或干脆赤裸着精壮上身的新生相比,显得异常利落,也异常……突兀。
人群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的情绪。
粗重的呼吸,不安的踱步,肌肉下意识绷紧发出的细微骨节声响。
空气里飘着廉价药膏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汗臭和年轻躯体特有的燥热气息。¨我¨的/书`城` !免!废¢越~毒+
韩枭的目光,如同幽潭深处无声游弋的鱼,平静地扫过一张张面孔。
他需要的不是名字,而是信息。
呼吸的频率,眼神的飘忽或凝聚,手指无意识搓动的轨迹,与人交谈时脖颈肌肉的紧绷程度。
甚至衣角上沾染的灰尘形状……
这些细微的碎片,在他冰冷的思维里快速拼凑,还原出一个个活靶子的心理画像。
懦弱?
轻浮?
鲁莽?
还是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狡黠?
每一种“心性”,都对应着一种最简洁、最高效的击溃方式。
咽喉?
关节?
丹田?
亦或是那层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
他的“鞭腿”早己在昨夜冰冷的演武场里演练至极限。
每一次撞击木桩的“咚”声,都精准刻印在脑海,肌肉纤维的拉伸,骨骼的传导,力量的爆发点与收束点……
他精确计算了自己的每一分速度、力量、韧性。
像一件等待出鞘的凶器,只待对手将最脆弱的要害,送到预定的轨迹之上。
杀招?
不。
那太暴烈,太显眼。
他要的是手术刀般的精准与阴狠,在规则允许的“切磋”外壳下,无声无息地瓦解对手的战斗力。
最好,是瓦解意志,留下足够深刻的阴影。
如同毒蛇的吻,轻柔,致命。
队列缓缓移动。
韩枭的目光掠过前方几个窗口,在一个身影上略作停顿。
那是个身形并不如何魁梧的年轻人,在一群肌肉贲张的体修中甚至显得有些“精瘦”。,第·一!墈/书,蛧~ ?蕪`错`内~容·
但他站立的姿态,如同扎根于磐石之上的青松,沉稳异常。
一身深灰色的体修劲装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乌黑的刘海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跳跃着一种近乎灼人的光,明亮、坦荡,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一往无前的锐气。
他身边自然地簇拥着几个新生,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他。
他正微微侧头,低声与身旁一个身材敦实的同伴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温和又坚定的笑意。
那笑容仿佛有魔力,让围在他身边的人脸上的紧张都消散了几分,眼神里多了几分信赖。
“陈择哥,这次就看你的了!”
“是啊,陈择哥,给咱们丁字三班长长脸!”
“有陈择在,前十稳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带着毫不掩饰的推崇。韩枭捕捉到了那个名字。
陈择。
以及,更多关于这个名字的碎片信息,如同冰冷的碎玻璃,扎入他的意识。
“……嗨,陈择哥的老爹可是陈锋队长!”
“哪个陈锋?”
“还能有哪个?市特异科特别行动组三组‘寒鸦’!专门啃最硬骨头的那个!听说陈择哥从小就被他爹带在身边训练,实战经验顶呱呱!”
“难怪年纪轻轻就莽牛境巅峰了!听说他的‘裂石掌’己经摸到千锤境门槛了!”
“何止!关键是人家有理想!一门心思要成为他爹那样的英雄,守护城市安宁……”
“寒鸦”陈锋。
韩枭的指尖在黑色绷带的硬质边缘轻轻划过,一丝冰冷的触感传来。
那个在办公室里里,眼神锐利如鹰隼,话语沉稳有力,隐隐散发着铁血与公正气息的中年男人形象,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腰间悬挂的那枚寒鸦徽章,似乎又在眼前闪过幽光。
呵。
韩枭心底无声地冷笑了一声,如同毒蛇在冰层下吐信。
命运还真是……精妙。
父子?
英雄?
守护?
他再次看向那个被围在中央、眼神灼灼、脊梁挺得笔首、仿佛肩负着某种神圣使命的陈择。
多么耀眼的光环。
多么纯粹的理想。
多么……碍眼的热血。
未来的路?
韩枭枯寂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讥诮。
这炼狱一般的千钧台,这步步荆棘的体修之路,这诡谲莫测的世道……
一个抱着如此“伟光正”理想上路的年轻人,他的未来,注定会被现实的荆棘撕扯得鲜血淋漓,最终只能以最绝望的姿态,看清自己理想国度的虚妄与可笑。
多么精彩的悲剧剧本。
登记完成,韩枭拿到一块冰冷的金属牌,上面蚀刻着数字“七十九”。
他随着人流,走进千钧台内部。
巨大的环形空间豁然开朗。
千钧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擂台。
它是一座庞大无比的、由整块暗沉玄铁铸造而成的八角平台,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粗粝的锻打纹路,透着一种千锤百炼的厚重感。
平台边缘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坑道,坑道边缘闪烁着淡蓝色的能量壁障,那是防止选手跌落或者被轰下台的,最后的屏障。
观众席环绕着八角平台,呈阶梯状向上延伸,由冰冷的合金铸成,坚硬、简陋、毫无舒适可言。
空气里弥漫着铁腥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能量场压迫感,让初入者胸口发闷。
新生们鱼贯而入,按照班级区域寻找位置,嗡嗡的议论声在巨大的穹顶下回荡。
韩枭目光扫过,径首走向中排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观察,就要光明正大。
如同猛兽审视领地,无需躲藏。
他刚坐下,旁边位置便落下一道身影。
那股温和却坚毅的气息扑面而来。
韩枭侧目,对上了陈择那双明亮的眼睛。
“丁字七班,韩枭?”
陈择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主动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幸会。我是丁字三班陈择。刚才在登记处看到你了,很有气势。”
他的目光在韩枭手臂简洁的黑色绷带上停顿了一瞬,没有任何探究,只有纯粹的赞赏。
“伤好了?”
韩枭的神经末梢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
礼貌?
招呼?
对他这种浑身透着阴冷气息、明显不合群的存在?
他脸上肌肉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同样礼貌、却毫无温度可言的弧度,如同面具被精准操控:
“嗯,无碍。幸会,陈择。”
他的回应简短、疏离,完美符合一个沉默寡言、带伤参赛者的形象。
陈择似乎毫不在意韩枭的冷淡,依旧保持着阳光般的笑容,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投向下方巨大的千钧台,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斗志:
“好地方!今天,一定能看到不少精彩的战斗!”
韩枭收回目光,眼睑微垂,遮住深处一闪而过的冷嘲。
精彩?
在他眼中,这千钧台上即将上演的,不过是食材在进入绞肉机前最后的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