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铁锁舟
邺城以北,百里漳水,凛冬的酷寒,将奔腾的漳河,彻底封冻。?j\i~n¢j^i?a`n,g`b~o`o/k,.\c!o+m¢
冰面不再是,光滑的明镜,而是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和隆起的冰棱。
如同大地,被巨人用蛮力撕扯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浑浊的河水,在厚厚的冰层下,呜咽奔流,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
仿佛不甘被禁锢的困兽,在冰狱深处咆哮。
此刻,这片被严寒凝固的死亡之河上,却矗立着一座,钢铁与血肉组成的移动堡垒。
慕容恪的十四万鲜卑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覆盖了漳水北岸,目力所及的广袤荒原。
营帐连绵,旌旗蔽空,人喊马嘶,汇成一片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喧嚣。
在凛冽的朔风中翻滚,直扑南岸的邺城。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却是冰河之上!
数十艘巨大的、包裹着厚重生牛皮的楼船。
竟被慕容恪,以不可思议的魄力和手段,生生拖拽到了,冰封的漳水河面!
这些庞然大物,如同搁浅的钢铁巨兽,巍然矗立在,冰河中央。
船首高昂,撞角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船身四周,以粗大铁索连环相扣,铁索之上,又铺设厚木板。
硬生生在冰河之上,搭建起一片稳固的、可容千军万马通行的,水上浮桥!
不,这已不是浮桥,而是一座横跨漳水的、坚不可摧的钢铁浮城!
“连环铁索舟!” 邺城龙雀台上,冉闵放下手中的青铜望筒,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压下他眼中,翻腾的怒火与凝重。′萝`拉/小~说, *追¨最!新*章·节¨
慕容恪的连环马阵,已令人头痛,如今竟将这水战利器,搬上冰河!
船上的床弩射程,远超城头弩机。
一旦发动进攻,鲜卑铁骑可沿铁索浮桥,源源不断涌来。
楼船上的弓弩手,更能居高临下,将致命的箭雨,泼向邺城城墙!
冰河天堑,竟被慕容恪生生化作了,直捣黄龙的坦途!
“疯子!这慕容恪就是个疯子!” 苏慎站在冉闵身侧,脸色因震惊和愤怒而涨红。
他指着冰河上,那些狰狞的楼船,慕容恪想干什么?
把整个漳水,变成他的跑马场吗?!那些船…他怎么弄上去的?!
“用命填的。” 董狰的声音,透过青铜狼首面具,沉闷如冰河下的暗流。
他狼首微扬,目光死死锁定,冰河北岸。那里,有无数衣衫褴褛的身影。
在皮鞭和刀枪的驱赶下,如同蝼蚁般,在冰面上艰难蠕动。
他们用粗大的绳索,拖拽着沉重的楼船。
用简陋的工具,凿开阻挡的冰棱,将滚木垫在船底…
每一次绳索的崩断,每一次冰面的突然开裂。
都会瞬间吞噬掉,几十甚至上百条生命!
惨叫声被北风撕碎,尸体如同破碎的玩偶般,被浑浊的冰水吞没。
旋即又被新的冰层覆盖,只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血色旋涡。
“是汉民…还有抓来的流民…” 苏慎的愤怒,瞬间被巨大的悲恸取代,声音哽咽。
那是被慕容恪驱赶的肉盾,是消耗品!用同胞的血肉和尸骨,铺就他进攻的道路!
冉闵沉默着,如同一尊,冰冷的铁像。
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眼中那团燃烧的、近乎实质化的怒火。_a~i_h·a?o\x/i¢a~o`s_h^u,o!..c-o\m/
暴露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脚下的土地在震动,那是冰河上,无数生命在哀嚎中,铺设死亡之路的震颤。
也是慕容恪大军,即将发动总攻的序曲!
第二幕: 慕容恪
就在这时,冰河中央,那座最庞大、如同旗舰般的楼船之上。
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狼头的,鲜卑王旗陡然升起!
紧接着,一阵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穿透呼啸的寒风,在冰河上空,隆隆回荡!
号角声中,一支约百人的鲜卑骑兵,簇拥着一辆覆盖着,华丽毡毯的轻便马车。
从北岸大营中疾驰而出,踏上了那由铁索和血肉铺就的,冰河浮桥!
马蹄铁敲击在厚木板上,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声响,迅速向冰河中央的楼船靠近。
“是慕容恪的王旗!还有…使节?” 苏慎再次举起望筒,语气惊疑不定。
这种大军压境的时刻,派使节前来?
马车在旗舰楼船下停住,车帘掀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此人并未着甲,只穿一身玄色劲装,外罩雪白的狐裘大氅。
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在风雪中,看不真切。
唯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稳气度,隔着宽阔的冰河,竟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并未登船,而是就站在,冰河中央的浮桥上,面朝邺城方向。
他身旁一名,魁梧的鲜卑力士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
随即,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怒吼,裹挟着内家真气。
竟硬生生压过了,呼啸的北风,清晰地送上了,邺城龙雀台。
大燕辅国将军、吴王慕容恪,致书魏王冉闵!
天命流转,神器有归!今华夏板荡,正朔蒙尘!
魏王所持传国玉玺,乃轩辕黄帝所遗,秦皇所制,汉室所传,承载九州气运!
岂容沾染‘杀胡令’之戾血,沉沦于邺城污秽之地?!
第三幕: 抢玉玺
声音如同惊雷,在城头每一个士兵,耳边炸响!
玉玺!慕容恪的目标,竟然是传国玉玺!
那力士声如洪钟,继续吼道。
我主慕容恪,承天景命,仁德播于四海!
今陈兵漳水,非为屠戮,实为护持华夏重器!
魏王若明大义,即刻献出玉玺,归顺天命!
则我主当以王礼相待,划地而治,共御胡尘!
邺城军民,亦可免遭兵燹瘟疫之苦!此乃上顺天心,下安黎庶之善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河开裂般,充满威胁。
若执迷不悟,妄图以伪器窃据天命!
则我十四万铁骑,踏破邺城之日,玉石俱焚!
届时,玉玺沾染汉血,戾气更甚!
魏王非但身死国灭,更将背负千古骂名,为天下笑!
何去何从,魏王三思!以一日为期,静候佳音!
吼声落下,冰河之上,一片死寂。只有风雪的呼啸,和冰层下河水的呜咽。
十四万双眼睛,如同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向邺城。
城头之上,守军士兵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玉玺?天命?慕容恪竟然是为了这个?献出玉玺,就能退兵?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在一些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士兵心中滋生。
“放屁!” 董狰猛地踏前一步,横刀呛啷半出鞘。
青铜狼首对着冰河方向,发出愤怒的低吼。
“慕容小儿!要打便打!扯什么天命玉玺!想夺我汉家神器,做梦!”
苏慎也气得浑身发抖:“无耻之尤!”
“分明是觊觎神器,还要披上仁义的外衣!王上!不可听信!”
第四幕: 拿命换
冉闵依旧沉默,他缓缓转过身。
背对着冰河上那支使节队伍,和十四万虎视眈眈的大军。
风雪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却投向了邺城之内,投向了那座在风雪中,沉默的宫城深处。
玉玺,那方用和氏璧,雕琢而成。
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象征着天命所归的传国之宝。
它静静地躺在宫城深处,冰冷的触感,沉重的分量,是压在他肩头的千钧重担。
也是支撑他在这修罗乱世中,血战至今的最后精神支柱。
慕容恪想要它,庾冰在建康,必然也虎视眈眈。
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冉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洞察一切、准备将计就计的森然。
“天命?”他低声自语。
声音轻得只有,身边的董狰和苏慎能勉强听见,却带着一种,斩断金铁的决绝,
“孤的命,孤自己争!这玉玺,孤用它镇的不是天,是这汉家山河的魂!”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再次射向冰河中央,那玄衣白裘的身影,朗声开口。
声音不高,却灌注了雄浑的内力,如同龙吟,清晰地压过风雪,回荡在冰河之上。
“慕容恪!玉玺就在邺城!就在孤的手中!”
“想要?拿你的命来换!孤在邺城,等你来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