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像握着指挥棒似的在空中划了个圈。_k!a!n`s,h_u+a?p.p?.¨n`e?t?门缝里飘出的空调冷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缩了缩脖子,推门进去。
昨天还在为标识问题头疼的小王已经坐在会议桌一头,面前摆着三台显示器,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老张也在,正低头翻着一沓纸,嘴里念叨着什么,眉头皱得像是刚被人借走了最后一根烟。
“数据这玩意儿,比玻璃还容易碎。”小王头也不抬地说,“一不小心就裂成几瓣。”
刘好仃拉开椅子坐下,把圆珠笔往桌上一放:“那就别让它碎,咱得挑重点来。”
“问题是,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数据最重要。”老张抬起头,叹了口气,“销售说销量最重要,客服说满意度最要紧,技术组又觉得性能参数不能少……”
“都对。”刘好仃点头,“但咱们现在要的是能走起来的数据,不是博物馆展品。”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字:销量、满意度、复购率。
“这三个,是咱们东南亚试点的命脉。”他说,“销量说明产品卖得出去;满意度说明客户愿意用;复购率说明他们愿意再买第二次。其他的指标,我们先记着,但优先级往后排。?萝,拉¨小¢税~ +已¨发+布·蕞_歆?璋?踕/”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只有小王敲键盘的声音。
“老板你这比喻真接地气。”小王终于抬头笑了,“就像做菜,盐、糖、酱油都要有,但现在我们只能先尝主味。”
“对。”刘好仃拍拍手,“先把主味调准,再考虑配菜。”
老张合上笔记本,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可以从泰国、越南、马来西亚三个国家入手,先跑通这三个市场。”
“好主意。”刘好仃点头,“你们俩负责整理模板,我去找人对接。”
小王一边打开新文档,一边嘟囔:“模板这东西,就像手机壳,得贴合实际,不然看着好看也没用。”
“这话听着像我说的。”刘好仃笑了一声,转身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阳光斜照进来,映在瓷砖地面上,像一条金色的跑道。他走过车间,听见切割机的声音,一声一声,节奏稳定。他知道,那是他们在试产新一批出口样品。
回到会议室时,小王已经整出了一版初步模板。
“这是按你说的三个核心指标做的。”他指着屏幕,“销量部分包括订单量、退货率;满意度部分整合了客户反馈和评分;复购率则参考历史购买记录。+j.i_n?w-a!n`c~h/i+j/i?.^c?o!m!”
“不错。”刘好仃坐下来仔细看,“不过这个‘客户反馈’字段,我觉得可以再细化一下。”
“你是说那个‘看不懂标识’的问题?”小王问。
“没错。”刘好仃点头,“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产品再好,用户看不懂怎么用,那就等于没做好。”
老张在便签纸上记下一句:“标识设计需本地化理解”,贴在白板角落。
“这事我来盯。”刘好仃说,“你们继续优化模板,有问题随时找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会议室变成了一个小型数据工厂。有人在归类,有人在筛选,有人在调整格式。刘好仃来回踱步,时不时插几句建议,像一个穿西装的监工。
“这个表格太复杂。”他指着小王的屏幕,“得让人一眼看懂,不是让谁去猜谜。”
“明白。”小王立刻删掉两列冗余数据,“我简化一下,只保留关键信息。”
老张也跟着调整分类逻辑:“我们可以按市场分块处理,每个国家单独一个子表,这样对比起来更直观。”
“行。”刘好仃点头,“效率优先,结构清晰。”
时间在敲击键盘和翻页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风渐渐大了,树影摇晃,像一群跳舞的人影。
“模板初稿出来了。”小王终于停下手指,伸了个懒腰,“你们看看。”
屏幕上是一张简洁明了的表格,分为三大模块,每个模块下有几个关键字段,背景色区分清楚,连字体大小都统一过。
“这看起来不像数据表,倒像个说明书。”老张笑着说。
“说明书才最好用。”刘好仃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那我们就按这个标准来整理所有市场的数据?”小王确认道。
“对。”刘好仃答得干脆,“从今天起,数据不再堆砌,而是聚焦。”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像我们做玻璃,不是越厚越好,而是越合适越好。”
这句话让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了。
“不过。”刘好仃忽然话锋一转,“我刚才注意到一个问题。”
大家齐刷刷看向他。
“我们在整理数据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哪个国家的表现明显偏离预期?”他问。
没人回答。
“那就留个心眼。”他说,“数据不会撒谎,但它有时候会藏话。”
说完,他在最终确认的模板上签下名字,目光落在那个“看不懂标识”的备注栏上,轻轻画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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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还没完。”他低声自语。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茶水间里倒水的声音,还有远处车间传来的切割声,混在一起,像是某种节奏。
刘好仃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厂房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星星落到了地上。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继续讨论的年轻人,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然后,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会议室。
“等等。”小王突然叫住他,“有个客户反馈说,我们的玻璃‘太结实’反而影响销售。”
刘好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哦?”
“他说,他们的安装师傅习惯了轻一点的材料,结果拿到咱们的玻璃,差点装不上去。”
“嗯。”刘好仃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本地化适配”四个字,随手贴在白板角落。
风吹进窗户,掀动了桌上的纸张,其中一张飘到地上,上面写着一句话:
产品不是技术堆砌,而是解决问题的工具。
刘好仃弯腰捡起那张纸,夹回本子里。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廊尽头的灯光正好亮起。
脚步声渐远,会议室里重新热闹起来。
而门外的世界,风还在吹,夜色慢慢降临。
切割机的声音依旧在响,一声接一声,像是心跳,也像是脚步。
刘好仃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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