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的丝绒帘幕將晨光过滤成淡淡的黄光。-n^i?a′o^s/h^u_w/.¢c_o/m¢
生怕哥哥反悔的苏晓檣蹭掉拖鞋,没穿鞋套,急不可耐地赤足踩在地毯上。
她挥手扫开自动旋转衣架,几十套高定西装掛在防尘罩下,標籤价格上的零多得一时有些数不过来。
“brioni的骆马绒太老气,不太適合哥哥。”
她扯开第一件菸灰色西装的保护膜,十五万人民幣的標牌像片落叶飘在脚边。
“tom ord的午夜蓝丝绒...嘖,去年慈善晚宴见过三个撞衫的,也不太行。”
“老爸什么审美啊,这件也好难看。”
苏晓檣嫌弃著衣架上的西装,表情很认真,像是在挑选什么珍贵的宝物。
路明非捡起毯子上的標籤,一个零接著一个零地数著。
妈的,一件衣服六位数。
我也好想当资本家啊!
“明非,你试试这件。”
苏晓檣递给路明非一套armani privé的定製款。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拿著这件深黑色西装走进试衣间。
等再出来时,路明非整个人像是被深黑色吞没了。
这件西装的版型太大了。
一方面是因为苏建国这些年没怎么运动,全在酒局上应酬,导致身体发福。!x!i?a/n-y.u′k~s¢w¢.¢c!o~m′
另一方面是因为路明非现在刚刚高一,身体还处於发育阶段。
不过就算如此,穿著不合身西装的路明非总有一股不可言说的肃杀与悲情。
“小姐,挑衣服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吧。”
一名身材佝僂,带著小圆框眼镜的老人帮著路明非脱下不合身的西服。
他从旋转衣架里挑选出一件藏青色戧驳领西装。
“小伙子,穿起来试试。”
“这件衣服是我刚遇见老板的时候做的。”
“那个时候他刚刚创办企业,身体也没发福。”
“只不过可惜了,因为一些变故,这件衣服他一次都没穿过。”
路明非拿起西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出乎意料地只大了一点点。
还没等他穿好在镜子面前看一看自己,
老人就用银柄裁衣尺轻点他脊樑:“站直些。”
冰凉的金属尺滑过后颈,测量著身体的尺寸。
“腰背缩减三公分,袖长要留一指余地。”
老人黑呼呼的手指在记录簿上画出蚯蚓般的数字。
这还没完,老人又打开一抽屉的胸针和手錶,不断地戴在路明非身上试著组合。~e/z\k!a/n.s`.!c?o?m+
直到试光了抽屉里的所有东西,老人都没找到合適的组合。
直到他无意间发现了苏晓檣脑后別著的髮簪。
“小姐,把你的髮簪借我用用。”
苏晓檣很不捨得地解开脑后的丸子头,把簪子递给老人。
老人目测了一下长度,放在胸前正好当別针。
而且出乎意料的和这件藏青色西装很般配。
“可以了,小姐。”
“这件衣服我会在中午之前改好的。”
苏晓檣拉著双腿站的有些酸的路明非走到试衣间的对面。
十平米的空间里,黑色真皮美发椅放在,两侧排列著电动捲髮器和造型品陈列架。
苏晓檣熟练地抽出抽屉,成套的日式剪髮工具在防滑垫上铺开,细齿梳与直板夹碰撞出清脆声响。
“明非,你坐下,我帮你设计一块超级帅气的髮型!”
被强行按在椅子上的路明非很想拒绝,但是还没说话,脖子就被一张白布牢牢勒住。
“你要相信我,我对剪头髮这个方面可是很有理解的。”
“等等!”当苏晓檣按下电动椅升降键时,路明非扯开脖子上的白布,“我上周才刚剪过......”
“那种五块钱隨便用铲子推一推的也叫剪髮?”
苏晓檣挑选著防滑垫上的剪刀。
“我早就看你的蘑菇头不顺眼了,站在远处看就像是蔫掉的菜。“
看著突然逼近的剪刀,路明非本能后仰,后颈却陷入真皮头枕的柔软包裹中。
冰凉的梳齿突然抵住太阳穴,路明非嚇得一激灵,却被苏晓檣一巴掌拍在肩上。
“別乱动哦。”
“我们先洗头。”
脑后的头枕被撤掉,苏晓檣拿著水龙头在头上喷著温水。
她的指尖穿梭在蓬乱的发间,红色的甲片偶尔擦过头皮,激起细微的战慄。
当有水珠差点渐进眼睛里时,路明非认命地闭上眼睛。
隨便吧。
路明非已经发放弃挣扎,就算是剪成光头他也认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椅子上的路明非在暖意下已经睡了一小会儿。
“哥哥,醒醒,快去试试新衣服。”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路明非刚想看看自己的头髮被剪成什么样子,结果来之前还放在眼前的镜子,现在被苏晓檣搬到不知哪个地方去了。
“哎呀,別摸了,再摸我帮你设计的髮型都要被你摸没了。”
“再说了,你又不可能靠手摸出来自己头髮长什么模样。”
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头髮被糟践成什么样子的路明非扯下胸前的白布,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藏青色西装,別好簪子,然后站在落地镜子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这么帅。
水晶吊灯的冷白光在少年的轮廓边缘镀上一层冷釉,修改尺寸后的藏青色西装如同第二层皮肤完美贴合上半身,义大利超细骆马绒混纺的面料隨著呼吸的起伏泛起淡金色的暗纹。
戧驳领用在一个还未成年,身形单薄的小伙子身上其实不太合適,但是老裁缝特意在后腰处改了暗褶,再配上银灰色的並蒂莲簪子以及苏晓檣剪出来的龙鬚背头,却碰撞出一种奇妙的禁慾感。
老裁缝站在镜子的另一侧,满意地欣赏著自己的作品,不过他忽然发现了美中不足的地方。
路明非並不適合打领带。
“別动。”
路明非自己都没意识到开口时的声线,像是青铜编钟在冰水里浸了千年,非常冰冷。
老裁缝刚想迈出的脚步顿住。
路明非自己把领带扯了下来,慢步走到落地镜前。
在路明非的眼里,镜中的人影在慢慢变换身形。
从一个穿著藏青色西装的少年渐渐从中间分化成两个人。
一个赤裸著上半身,满头汗水的铁匠正站在火炉旁奋力地挥锤。
一个浑身穿著甲冑,拿著长戟的將领骑著红色的战马驰骋在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