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是被一阵煎肉的油脂味香醒的。+w.a*n^b~e¨n?.^o*r+g.
耳边迴荡著镰刀被弹响的余韵,手掌掌心还残留著煤渣灼烧的刺痛感。
他摇晃著疼得厉害,像是要炸开来的脑袋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冰凉刺骨的清水缓和著疼痛。
为什么会做这样真实的梦,连续两晚梦见自己在打铁,那种火星溅在手背的灼痛感如此真实,甚至能闻到铁砧上烧红的金属块散发的焦糊味。
就因为苏晓檣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个打铁的,自己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但是也不太对,梦里的女孩可是叫阿棠』的。
路明非抬起头,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有著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不然总不能是精神出了问题吧。
他弹指將水洒在镜子上,模糊了镜面,然后拍拍脸,强行打起精神。
不会的,肯定是因为昨天和兵击社那两人打架,精力消耗太多才会胡思乱想。
路明非打开窗户望向外面,很好,万里无云,应该不会下雨。
收拾好上课要用的东西,路明非躡手躡脚地打开房门,露出脑袋往外看著。
婶婶在厨房煎培根,叔叔和路鸣泽还没醒。
闻著厨房飘来煎培根的香气,路明非的胃袋发出哀鸣,后槽牙开始发酸。
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婶婶今天早上肯定不会准备自己的份,甚至连饭钱都不会给。
之前每次和婶婶吵架,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惩罚,好让自己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不想再看到老女人丑恶嘴脸的路明非儘可能轻地打开防盗门,溜了出去。`萝_拉¢小/说¨ *最-新¢章?节?更_新_快*
站在小区楼下,摸著口袋里昨天没去网吧包夜剩下的六块钱,路明非盘算著早上该吃什么。
摸著空瘪的肚子,脑子里忽然產生一个衝动。
他要搬出去住,可是自己身上没钱,妈妈每个月送来的匯票因为自己未成年,只能由身为监护人的婶婶带领。
而且自己还没身份证,就算找到工作也签不了合同,更找不到住的地方。
肠胃蠕动產生的飢鸣打断衝动。
他摸摸肚子,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小区对面商业街的包子铺能够用六块钱买到足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现在这个时间段,商业街的专门在晚上至凌晨营业的店铺刚刚结束营业,人行道的砖块上满是烧烤剩下的木串,易拉罐以及满地的红油。
他跳过几个表面满是废弃食用油,歪斜著被踩扁的啤酒易拉罐,穿过还未收起的小竹凳,但是一个不小心,鞋底终究染上一层无法轻易洗去的红油。
鞋底板在阶梯的凸起处不断磨蹭著,希望能够儘可能地刮去散发异味的废油。
刮蹭了很久,废油就像是融进底板一样,什么都没蹭掉。
果然,人一旦遭遇烦心事,开始不顺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倒霉。
还未走到包子铺的门口,猩红的法拉利像一尾游鱼滑到他面前。
看著熟悉的车牌號,他想起昨天苏晓檣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吧,真来啊。
路明非缩著脖子想绕开那辆红色超跑,车窗突然降下,苏晓檣今天梳著双马尾,戴著墨镜的侧脸比之前显得更加紧致。+x,s,a+n?y*e?w?u`._c¢o\m*
她一手趴在车窗边,指尖敲击著方向盘,宽大的墨镜都遮挡不住黑色镜片后的愉悦神情。
“明非,上来吧,我带你去学校。”
苏晓檣的动作和姿態都像是在叫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算了吧。”
“我的脚底全是油,会弄脏你的车。”
看著这张和梦境中的阿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本能地想要抗拒来自苏晓檣的关心。
总感觉这个昨天才认识的女孩想对自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侧身想要绕过车头,但是苏晓檣的车技很好,根据他行走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身边,正好在包子铺门口的拐角处卡住前进的口子。
“苏晓檣,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直接叫我晓檣就可以啦。”
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两个菜包子,饿了一晚上的路明非看著苏晓檣混不吝』的样子,在低血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下,他伸手摘下苏晓檣单纯用来耍酷的墨镜,食指伸直在她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直到苏晓檣撅著嘴,吃痛地哼唧出声后,路明非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一双湿漉漉的,快要哭出来的大眼睛注视下,路明非默默地把墨镜放回苏晓檣的鼻子上。
“那个啥,要不?我上车?”
“好啊,我买了糯米饭,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苏晓檣的变脸速度非常之快,快到让路明非觉得刚才她是故意摆出柔弱的样子。
为的就是骗他上车。
他竖起鞋底,只由脚底板的边缘支撑,儘可能地不让凝固的废油弄脏车垫。
今天的车载香薰不再是雪松味,虽然闻起来怪怪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缓和,放鬆著从昨天晚上萎靡到现在的情绪。
缓和下来的路明非注意力从脑子的思绪全部转移到空空如也的胃部,看著手中散发阵阵香味的糯米饭,他忍不住了。
原本还想著拒绝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整个饭糰。
路明非的吃相併不好看,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苏晓檣的眼里,这是她找了十几年才找到的宝贝哥哥。
苏晓檣今天没有选择把车开进仕兰中学外面的停车场,而是停在內里的教师停车场。
从这儿下车,去教室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
“音乐社的同意签名该怎么办?”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坐在位置上的路明非第一次主动关心苏晓檣。
“小事儿,昨天音乐社新招了个社员当副社长,那是我最好,不,是第二好的朋友。”
“我让她帮我搞定了!”
“而且张子昂那个臭小子被我打了一顿,你放心,今天咱们再去他那儿。”
“他要是不叫你哥,我当著你的面再揍他一顿。”
说起音乐社,路明非脑子里开始回闪昨天在兵击社和张子昂对拼时听到的古箏琴声。
那段音乐还挺好听的。
“你知道昨天那段古箏乐是谁弹的吗?”
?
昨天赵叔给的资料也没显示哥哥对音乐感兴趣。
就算是上辈子,哥哥对音乐不能说是十窍通了九翘窍,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我也不大清楚欸,这样吧,下次我再遇到我朋友,我帮你问问。”
“她最近都在音乐社准备下个月的舞台剧比赛。”
出於女人的直觉,苏晓檣眼神飘忽地隱瞒事实。
“这样啊......”
还想问些什么的路明非被上课铃声打断。
从教室前门走进来的是一个满脸大鬍子的壮汉,戴著无框眼镜,拎著一个红色暖水壶的手边夹著本物理书。
起初路明非並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他还觉得老师讲得挺不错的,黑板上的所有內容全都能理解。
直到他发现这第一节课似乎有点过於漫长了。
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圆形老式钟錶,这都快到中午的时间,怎么一次下课铃都没响过。
低头看了眼写在黑板右下角的课表,一连五个物字。
谁家好人的课表一天都是同样的科目啊!
“这是仕兰的特色,早上四节课,下午一节课。”
“之后的时间都是社团活动。”
像是注意到路明非的惊讶,苏晓檣撑著下巴的脑袋转过头解释著。
“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就当是庆祝打铁社成立的第一次聚会。”
带著沉香苦韵的手指间夹著墨跡未乾的《打铁社成立通知书放在桌上。
盖著仕兰中学教务处印章的白纸上清清楚楚地写著副社长:路明非。
原本苏晓檣是想把社长改成哥哥的,但是后面想想还是放弃了。
要是哥哥想起自己在婚礼上做的事情,指不定会把自己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