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在赵莹莹的紧急处理下,那道洗胃留下的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新生的嫩肉泛着淡粉色。¢看\书^屋?暁.说′王? ·追~醉¨新+璋^踕,
他重新穿好衣服,系上最后一粒盘扣,朝墙角那两个污秽的木盆走去。
木盆里装着深褐色的黏液,散发出发酵酸味与腥臊混合的怪味。
陆北伸手欲提木盆,“我来倒吧。”
赵莹莹立刻抢上前,“我来帮你!”
却见陆北己将其中一个沉重的木盆端起,动作间盆内黏稠的汁液晃荡着,溅起几滴落在青石地上。
木盆中浑浊的汁液里,浸泡着大量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
被胃酸腐蚀的米饭粒粘连成团,蔬菜纤维被泡发成絮状物。
最醒目的是几块拳头大小,浸泡得发白的肉块。
它们在胃酸的侵蚀下褪去了烹饪时覆盖的焦壳和酱色,显露出本真。
陆北的视线凝固在肉块上。
月光穿过窗棂,恰好落在他端着的木盆里。
肉块表面半融的筋膜微微反光,裸露出下方清晰的纹理。
细密纤长的肌肉纤维如最细的麻线般平行排列,其间脂肪层稀薄得近乎于无,全然不似肥牛雪花般的肌间脂肪纹路,也没有猪肉厚实的脂层。
“哥?”
罗文宇察觉到陆北突兀的停顿,目光从木盆移到陆北凝重的侧脸,声音透着不安,“怎么了?有发现?”
赵莹莹也凑近了些,屏息细看盆中糊状物。`j^i`n*j′i*a¢n-g/w?x-c¨.,c`o~m\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些令人作呕的泔水,混着血丝和泡沫,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北的眉峰越拧越紧。
灯光昏暗,但他那双在解剖台上练就的眼睛,锐利剖析着肉质的每一处细节。
在医学院的停尸房,他不知切过多少尸体,非常熟悉人类肌肉组织特有的韧性与构造。
眼前这块肉…
太像了。
“不对劲。”
陆北的声音低沉下来,“这肉有问题!”
他将木盆缓缓放在房间中央的木桌上。
随后俯下身,脸几乎要贴上那团油腻的肉糜。
“牛,猪,羊,鸡鸭,甚至马鹿驴犬。”
陆北低声数着,声音冰冷地像在念验尸报告,“这些家畜的肌肉纹理各有特征。
“或是短粗的束状,或是夹杂丰富脂肪形成大理石纹。
“但眼前这个…”
他指向盆中一块纤维状的肉,“纹理细长,脂肪贫瘠,这是典型的高耐力肌群特征。”
屋子里死寂一片,罗文宇和赵莹莹的呼吸几乎停滞。
陆北抬起头,烛火在他眼瞳深处跳动,染上一层凝重。
“符合这特征的,自然界常见的是人。”
“人肉?!”
赵莹莹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1-8?6,t¢x,t′.\c?o¨m.
罗文宇声音干涩,“哥,你确定?”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陆北既然说了,那就没有半分疑虑可言!
一股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椎骨向上爬升,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
这些来自盛宴上的食材,究竟是哪个倒霉蛋?
管家提到的所谓盛大庆典,其核心是否就是一场人肉宴会的轮回?
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他们的心脏。
可眼前谜雾重重。
他们目前的线索太少了,还无法串联成一个有用的信息链。
“先看房间。”
陆北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冷静,但多了一份凝重的审视。
“这事,明天查。”
这表面热闹无比的山庄,背地里却到处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几人将目光从木盆移开,踏入一旁主卧内室。
房间内部颇为宽敞,且布置奢华。
一张雕工繁复的大床占据中央,西周垂落着锦缎帷幔。
黄花梨木的桌椅靠墙放置,地面铺设着厚厚的地毯,吸走所有的脚步声。
然而,所有富丽堂皇的陈设,在正对大床的那面墙壁前,都黯然失色。
一整面墙,通顶立地,被一幅巨大无比的浮雕完全占据!
整幅画面采用高浮雕技艺,亭台水榭、假山流石栩栩如生,几近从墙里呼之欲出。
画面的核心是七八个围坐在一张巨大石桌旁的人形浮雕。
他们大小近乎真人,约莫一米二三高度。
服饰细节都被刻画得纤毫毕现。
石桌上杯盘碗盏,玉箸银勺历历在目,甚至连盘中菜肴升腾的热气都被用极细的阴刻线条表现出来。
赫然是一幅《月下夜宴图》!
本该是风雅清欢之景,此刻却看得三人遍体生寒!
因为画中所有人,眼眶部位都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窟窿!
没有眼珠,没有神采,只有纯粹空洞的黑暗。
无论画面人物姿态是举杯欲饮,是抚琴静坐,还是倾身交谈。
那空洞的眼窝都像是一个个冰冷的黑洞,无声的吞噬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
更将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冰冷,被非人注视的窒息感,狠狠钉入观者的视网膜深处!
罗文宇喉咙发紧,“哥,这画好邪乎啊!”
赵莹莹的心底有些不安,这么诡异的画,几乎要把危险写在脸上了!
陆北沉默的站在画前,调动起全部感知,一寸寸扫过那些空洞的眼窝,石桌的刻痕,假山的缝隙。
至少现在,这画没有任何异常。
就好像那是一面非常普通的墙壁。
但越是这种普通,在结合那人肉宴席和这空洞眼窝的场景下,就越发透着诡谲!
惊悚游戏的世界里,异状本身就是最大的警报。
罗文宇提议,“哥,要不咱们去看看次卧?如果那屋没这玩意,咱睡那边吧?”
三人接着查看另一边的次卧。
次卧房间的确小许多,陈设也简单朴素。
两张硬板床,一个式样寻常的红木桌。
虽无主卧奢华,但好在西面墙壁干干净净,没有那么诡异的浮雕。
赵莹莹长吁口气,明显如释重负。
罗文宇脸上也露出轻松,“哥,今晚咱就睡这吧?那壁画实在太邪性了!”
陆北沉默的在屋里踱了两步,最终缓缓摇头,“不行。”
罗文宇急了,“哥!为什么啊?你一个人去那屋?那画多邪门啊!”
陆北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分析,“我们现在只知道人肉这条线索,还远远不够。
“这画虽不对劲,但本身就是一个可能首指核心的突破口。
“危机不会因为躲开就消失,拖只会让它沉淀发酵更凶猛。
“找源头越早,应对时间越多,生路就越清晰。”
陆北指指房间,“你们两个住这里,我睡主卧。”
罗文宇上前一步,“不行!哥!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陆北的手按在罗文宇肩膀上,力道沉稳,“我说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守好这屋,有事听动静。”
赵莹莹嘴唇动了动,看到陆北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断,最终把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担忧的目光在罗文宇和陆北之间转了几圈,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赵莹莹忧虑和罗文宇焦灼的注视下,陆北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眼前,独自折返那间被巨大邪画所笼罩的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