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他的声线干净清透,无端带着一丝凉意,像是山涧清泉冲击岩石发出的声响,沁人心脾。?g`o?u\g!o¨u/k.a·n?s¨h?u~.`c_o?m^
而这句话传入江雨枝耳中,却让她整个人都凉了个彻底,她缓缓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后视镜。
果然,后方停着一辆她十分熟悉的车。
甚至,昨天早上她还坐在副驾驶上浅眠。
“姐姐,那是不是姐夫的车?”
方止还在问,但江雨枝已经提不起力气说话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倒退冻结,分明是暮春时节,她被感觉自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阳光在夺取她的生命,生机化作泪水,一滴滴化入泥土,直至最后一滴泪水流尽,她也将不复存在。
躲起来。
她只想躲起来。
她必须躲起来,不要被阳光找到。
那样,她还能活。
江雨枝的身体慢慢顺着座椅滑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像是离开水濒临死亡的鱼,快要窒息。
她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世界在一瞬间漆黑坍塌。
方止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将她的脆弱和痛苦看得一清二楚,眼中划过一丝不忍。-1¢6·k-a-n.s!h·u_.¨c¢o!m_
他伸手想将她拉起来,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
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淮州下了车,怀里抱着一大束花,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方止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显。
“姐姐,真的是姐夫。”
方止看着快要滑下去的江雨枝,沉声说:
“姐姐,我们出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听到他的声音,江雨枝这才从自己的伤痛中抽出一丝理智来,想起车里还有人。
环境不允许她脆弱。
江雨枝提起全身的力气,又坐了回去。
嗓子干涩刺痛,她还是强撑着说了三个字。
“不要去。”声音细若蚊蝇。
方止担忧地看着她,心里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明白,她在这段婚姻里根本就不幸福。
所以才会想尽快把她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
但……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方止犹豫了。
轻叹了一口气,他又靠了回去,什么都没再说。
沉默在车厢里弥漫,江雨枝周身一片死寂。
这片墓园里有很多墓地,巧的是宋以宁今天出门开的是她的新车,顾淮州不认识。,x.q?i_u\s·h,u¢b_a¨n`g_._c!o~m`
她把车窗关得严严实实,不想被他发现车里的人是自己。
这样,还能为自己保有一丝颜面。
顾淮州看着停在前方墓园入口的车,也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的心里很是矛盾,害怕江雨枝在这,又希望她在这里。
看到那一串陌生的车牌,他不由得庆幸。
幸好,不是她。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他无情掐掉。
江雨枝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淮州一步一步走近,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怀里还抱着一大束紫色的桔梗花。
桔梗花的话语,永恒不变的、无望的爱。
如果顾淮州不是她的丈夫,江雨枝大概会被他的深情打动,感慨万分。
可是,偏偏那是她的丈夫。
像是有人破开血肉,握着尖锐的刀子在她心里用力地刮着,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痛得江雨枝快要死掉。
她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都抿紧唇瓣一声不吭。
方止将她的痛苦尽收眼底,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顾淮州走到了车边,江雨枝全身上下都绷紧了,连呼吸都不敢。
往车里瞥了一眼,车窗做了防窥视设计,顾淮州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没放在心上,他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走过去,江雨枝长舒一口气,浑身的力气尽失,整个人瘫坐在车上。
而下一秒,她眼睛蓦地瞪大,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从墓园里走出了一个她无比熟悉却不想在此刻见到的人。
江雨枝仿佛被巨雷劈中,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宋以宁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迎面吹来一股冷风,直冲面门,大概是想把她短短的头发连根拔起。
宋以宁不适地抬手挡了挡,她半眯着眼睛缓慢走着台阶,每走一步前都要小心试探,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摔倒。
等那股风终于过去,她停下步子放下手臂,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半边太阳挂在天上明晃晃,另外半边被乌云遮住,缓慢迁徙。
“最近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小声嘟囔了一句,宋以宁继续往外走。
车就停在墓园入口,她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几乎是一路小跑出去的。
想起江雨枝说过顾淮州到达的时间,她跑得更快了,不想和那人碰上。
烦,她怕自己会和顾淮州打起来。
到时候江雨枝还得拉架,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宋以宁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找江雨枝。
看见自己的车子停在路边,车窗升起,宋以宁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又在逃避。
顾淮州看到跑出来的宋以宁时,他素来的冷静便一片片破碎,捕捉到她看向车子的视线,他心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江雨枝和宋以宁关系好,他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车上坐着的,很可能就是他老婆。
顾淮州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将怀中的花抱得更紧,缓步上前。
“来看方梨?”宋以宁停了下来,扫了一眼他怀里的花,笑意极淡。
她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已经是看在了方梨的面子上。
方梨喜欢安静,在她祭日这天打起来不太好。
“嗯。”
顾淮州想问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宋以宁挑眉,意有所指:“那是我的车。”
“嗯,猜到了。”
尽管早就有这个猜想,但当它被证实,顾淮州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
“她也在车上吗?”
这个她,不必具体指名道姓。
宋以宁忽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是希望她在车上,还是希望她不在车上呢?”
顾淮州目光一凝,没说话。
宋以宁又问:“要不要我把她叫下来你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