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们匀一点?
我还想匀一点呢!
高尚正对着窗户,听着靶场方向传来的声音,眼皮子直跳。*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跟一头被惹毛了的狮子似的。
“管?我他娘的拿什么管!”高尚一声暴喝,把两个排长都吓了一哆嗦。
他指着窗外,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们听听!听听那声音!那是打子弹吗?那是在烧我的心头肉!三十万发!你们知道三十万发是什么概念吗?能把咱们团部大楼给推平了!”
两个排长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了。
高尚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他猛地停下来,盯着两人。
“想要子弹?”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股子邪火,“行啊!”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高尚一字一顿,“你们,或者你们手底下任何一个兵,谁有本事,也给我搞来十万发、二十万发子弹,别管你用什么路子,只要东西能进咱们七连的门!”
“搞来了,我高尚亲自给你批条子!靶场二十四小时开放!”
高尚向前一步,贴脸地逼视着他们,“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左军和周海龙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搞子弹?开什么玩笑!
他们连团长的小舅子是谁都不知道,上哪儿搞去?
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没本事,就给老子滚回去带兵!”高尚猛地一挥手。~看¨书?屋+ .追!最?新?章~节`
“告诉那帮兔崽子,眼馋,就自己给老子争气!别成天跟个娘们儿似的,就知道嚼舌根子!”
两个排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消息一传开,其他排彻底熄火了。
抱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默。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对那个叫林业的敬畏。
人家,是凭本事吃的肉。
此时,靶场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呛得人直咳嗽!
但二排的兵连咳嗽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三个动作的无限循环:趴下,举枪,射击!
然后是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换上弹匣,再射击!
第一天,是新鲜和兴奋。
每个人都打了足足五百发子弹,感觉自己就是枪神附体,看靶子十环上哪个洞都像是自己打的。
第二天,太阳刚露头,七连靶场的枪声就再次炸响。
只是这枪声里,少了几分昨天的狂热,多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敷衍。
二排的兵,昨天打了五百发子弹的兴奋劲儿,早被一夜的酸痛折磨得烟消云散。
他们的右肩统一肿成了紫红色,衣服稍微一蹭就疼得钻心。
耳朵里更是像住进了蝉,嗡嗡作响。,k,a-n_s\h!u.c·m?s\.*c·o*m`
太多了,太多了,打不完,根本打不完啊!
也幸亏其他排的战士还不知道他们的抱怨,否则鼻子都得给气歪。
尤其是一排长和三排长,听得非得跳脚。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一排和三排的兵跑完早操,听着那稀稀拉拉的枪声,都纳闷了。
“怎么回事?二排今天哑火了?这动静还没昨天一半大呢。”
“换我一天打一千发,我看见枪都得哆嗦!”一个兵酸溜溜地说。
另一个兵叹了口气,满眼都是羡慕:“唉,真想尝尝打枪打到吐是什么滋味啊……”
他们哪知道,二排的兵现在看靶子都带重影,看枪都犯恶心。
中午,食堂。
二排的兵一走进来,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一瞬。
只见这群壮小伙一个个跟僵尸似的,端着餐盘的手抖得像筛糠。
那场面,简直是重灾区。
王猛打好了饭,盯着盘子里一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筷子伸出去三次,三次都把肉捅飞了,最后一次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感觉我这胳膊都不是我的了……”
鱼小天更是个活宝,他哆哆嗦嗦地用勺子舀着汤,还没喝进,嘴里都不剩半勺了。
“看见没?我这手抖得,食堂阿姨都以为我得了帕金森。”
周围几个兵想笑,却连扯动嘴角都觉得费劲。
吃完饭,回到靶场,当看到一箱箱崭新的子弹被打开时。
二排兵的脸上露出了统一的痛苦表情。
那黄澄澄的子弹,在昨天看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
而今天,在他们眼里,跟催命符没什么两样。
“我的妈呀!排长,我肩膀快脱臼了!”
王猛趴在射击位上,哭丧着脸,他的右肩已经高高肿起,像个紫色的发面馒头,迷彩服的布料蹭在上面,都像是刀割一样疼。
“脱臼了就自己接上!接不上就用左手打!”林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得像冰碴子。
“排长……我……”王猛还想说什么。
“再废话,今天的一千发加到两千!”
王猛瞬间闭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认命地用左手托起枪,别扭地继续瞄准。
“排长,商量个事儿呗?”鱼小天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
“您看,咱们这天天用右肩,这肌肉发展不均衡啊!严重影响我军威武雄壮的形象!要不咱换左肩打打,全面发展?”
林业瞥了他一眼:“可以。今天的量打完,晚上负重越野,你全程用左手端枪跑。”
鱼小天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射击位。
“我……我草!”贾霄梓感觉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酸又疼。他小声骂着,“这他娘的是人练的吗?还不如去搬紫甘蓝!”
“闭嘴!”郑兵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眼睛瞪得像牛,“嫌累?你忘了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了?要不是排长,我们现在逢年过节都得给你上香了!”
贾霄梓被骂得一缩脖子,想起了那天小巷里的恐惧,顿时没了脾气。
他愤愤地捡起枪,嘴里嘟囔着:“打就打!有什么了不起!等我练成神枪手,以后谁敢惹我,我biubiu……全给他突突了!”
整个五班,只有一个人一声不吭。
张努力。
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世界只剩下准星和靶子。
他的肩膀同样肿着,汗水浸透了迷彩服,但他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打准!再准一点!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扣下扳机后,子弹擦着匪徒耳朵飞过去的那一幕。
那种无力感,那种与死神擦肩的后怕,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里。
排长那一枪,救了他的命,也打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靶场边上,高尚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弹药箱飞速减少……
理智告诉他,这都是林业自己搞来的,想打多少是他的自由。
可是……
一时间,高尚感觉自己心痛到难以呼吸。
三十万发子弹,听着多,照这个消耗速度,怕是撑不过一个月!
这哪是打子弹?就是吃子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