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_4?3~k-a′n_s_h!u′._c\o¨m^
待陆嘉言想要看清,郑南枝已经关上了衣柜门:“走吧。”
他应道:“好。”
许是自己最近太忙了,出现了幻觉,家里怎么可能会藏别的男人的衣服?
*
溜冰场里灯火通明,喧嚣混杂着喇叭里《红色娘子军》的旋律,搅动着浑浊的空气。。
溜冰场上,大多是年轻的男女,他们听着音乐,笨拙或娴熟地留着冰。
郑南枝心想,要是把磁带拿来卖就好了。
这时,场上的几个年轻男女朝他们滑了过来,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顾明珠。
顾明珠一身火红的羊绒高领毛衣,配着时兴的白色喇叭裤,脚蹬锃亮的小羊皮溜冰靴,脖子上松松绕着奶油色围巾,波浪卷发随着滑行动作飞扬,明艳张扬,几乎是全场的焦点。
“嘉言……”
顾明珠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郑南枝的一瞬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热情明显淡了许多:
“南枝姐也来了?”
她身边那几个朋友,有一半是郑南枝见过的,他们跟陆嘉言热情招呼,对郑南枝只是疏离地点了点头。
其中两个女孩极有默契,一左一右把顾明珠和陆嘉言围在中间,其他人也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簇拥着两人离开。
而郑南枝,就这样被他们“不经意”地,隔绝在外。
陆嘉言的圈子,她从未进去过,因为他从不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
如今才发现,因为这是他和顾明珠的圈子,不属于她的,所以从未想让她涉足。
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郑南枝是难过的。
但是这种难过,已经在一次次欲念疯涨,又一次次失望里,变成一把钝钝的弯刀,清晰又缓慢的割着她的血肉。
痛感还在,只是逐渐麻木,麻木到似乎与痛并存,才是常态。\e^x?i·a?o`s,.-c-o!m?
她习惯了,却也想放弃了。
因为没有人,会天生下贱,让自己一直处于这样的境地里。
其实,或许在这五年漫长的婚姻里,她早就意识到陆嘉言不爱自己,意识到无论如何都感动不了他。
她始终不忍心说出那句再见,是因为她还爱着当初那个为爱义无反顾的自己。
她想,她或许在等。
等陆嘉言把自己的心伤透,等自己在玻璃渣里再也找不出糖,等自己释怀,等自己彻底死心。
总有一天,她的血会流净。
也总有一天,她会痛快放手。
她想这就是戴老爷子曾教给她的,脱敏的过程。
走在前面的陆嘉言,心脏的位置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心悸让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郑南枝独自站在原地,灯光打在她洗得发白的藏蓝外套上,她唇角含着一抹极淡的笑意,遥遥望着他。
那笑容里没有熟悉的愤怒、委屈或不甘,澄澈得近乎透明,却像一层无形的冰,瞬间冻住了陆嘉言的脚步——
那不像是在参与,更像是一场盛大而缓慢的、无声的告别。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陆嘉言呼吸一窒,脚步生生钉在原地。
随即转身,朝着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大步走去。
“嘉言!”
顾明珠脸上的笑容瞬间碎裂,她失声惊呼,伸手想拉住他,指尖却只堪堪擦过他冰冷的袖口,什么也没抓住。
陆嘉言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穿透冰场的喧嚣:
“我去带南枝过来。”
顾明珠望向自己抓空的手,逐渐握成拳,精心保养的蔻丹色指甲在掌心印出深深的痕迹,也浑然味觉。
这是第一次,陆嘉言为了郑南枝而抛下她。
没想到,陆嘉言远比她知道的更在意郑南枝。*x/s~h·b-o?o!k/.\c?o-m′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禹几步就走到郑南枝面前:“我带你去换鞋。”
郑南枝有些惊讶他特地回来,愣了愣:“……好。”
*
郑南枝穿好溜冰鞋,站在场边不敢下去。
在边上她还能扶着栏杆一步步挪,下了场估计一个脚下不稳就屁股着地了。
虽说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也不想在大家面前摔得那么狼狈。
“过来。”
陆嘉言从她的身后滑上前来,朝她伸出手:“我教你。”。
郑南枝看着面前的手,没有动。
宽大,修长,有力。
明明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传来,陆嘉言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结婚五年来,陆嘉言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
郑南枝浑身一僵,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心里五味杂陈。
陆嘉言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僵硬,拉着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别怕,跟着我就行。”
郑南枝忍不住问他:“你不去陪顾明珠吗?”
她不习惯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内心深处也告诉她不要再沉溺他温柔的假象。
闻言,陆嘉言似乎明白了郑南枝态度的转变。
她应该是因为奶奶的病,而对顾明珠有所顾忌,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提到顾明珠就跟他置气。
这样也好,他想。
陆嘉言道:“没事,她有朋友陪。”
“哦。”郑南枝低低应了声,算是回答。
“专心学。”陆嘉言手上稍稍用力,“膝盖弯曲,重心放低。”
他细心指导着,另一只手虚扶在郑南枝腰后,保持着一种既保护又克制的距离。
郑南枝被动地跟着陆嘉言的节奏,一点点挪动着双脚,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得很远。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实,他此刻的耐心也如此罕见,若是在从前,她定会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捂热了这块冰。
可如今,这份迟来的温情,落在她心头,却寂静无声。
灯光下,他低垂的眉眼专注而沉静,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早已一片荒芜。
顾明珠在不远处,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人,即便是被朋友们围在中间,脸上的笑意也难以维持。
其中一个女伴看出她的不开心,忿忿不平道:
“那个乡下来的女人有什么好,嘉言都围着她转了。”
另一个也附和:
“就是,竟然连冰也不会滑,笨死了。”
听到两人对郑南枝的评价,顾明珠的心里好受些许:
“你们两个也别这样说,南枝姐比较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会也正常。”
最先开口的女伴叫蔡淑芬,她对两人若有所思地笑道:
“她不是破坏明珠的心情么,待会让她好看。”
顾明珠一听,就知道蔡淑芬又要搞事情了,忍不住窃喜:“淑芬,别闹得太过了,嘉言会生气的。”
赵伟不明白女人间的弯弯绕绕,虽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心里也是偏向顾明珠的:
“要不,还是挑个嘉言不在场的时候?”
他们这群人,基本上都是不喜欢郑南枝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郑南枝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逼陆嘉言娶她,还让顾明珠伤心。
当初顾明珠说什么也要参加陆嘉言的婚礼,说要让自己死心,哪知道回来更难过了,他们也借此知道了郑南枝的虚伪嘴脸。
但郑南枝再怎么也是陆嘉言的媳妇,教训郑南枝,这不摆明着打陆嘉言的脸吗?
蔡淑芬不满撇撇嘴:
“她算哪门子媳妇?当初要不是她,明珠和嘉言早就在一起了。”
顾明珠顺势露出感伤的神色:
“算了,淑芬你别说了。”
见顾明珠难过,蔡淑芬指了指赵伟:
“我可警告你啊,待会别插手。”
赵伟连忙举手表示投降:
“得,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谁让她得罪我们小公主了呢。”
蔡淑芬不过是替顾明珠出出气罢了,有顾明珠在,一定不会让她闹得太难看。
*
溜冰场入口处,霍凛斜倚在栏杆上,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下颌线冷硬,指间夹着的烟在昏暗中明灭。
目光越过缭绕的烟雾,牢牢锁在冰场中央那对身影上——陆嘉言正牵着郑南枝的手,耐心地教她滑冰。
他的唇边习惯性浮起混不吝的浅笑,眼底深沉一片。
战场上历经生死磨出的锐利,悉数化作无声暗流,在胸口缓慢地搅动着。
瞿卫东站在一旁,正兴奋地打量着场内:“真热闹!凛哥,咱可好久没来这儿了!”
见霍凛没回答,发现他正出神,顺着他的视线扫了过去,也发现了陆嘉言和郑南枝。
瞿卫东撇撇嘴,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啧,看陆嘉言那副好丈夫的样儿,装给谁看呢?
他家老爷子最近动作不小,憋着劲儿想压过你们家。”
霍家和陆家之间的斗争,在整个大院几乎是不宣的秘密,瞿卫东作为他的好友,更是清楚其中弯绕。
霍凛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凤眸微眯,不置可否的样子。
陆嘉言装好丈夫?
怕是两夫妻已经貌合神离了。
霍凛忽然掐灭烟头,直起身:
“走了。”
“啊?”瞿卫东一愣,“凛哥,你不是说就来看看……”
霍凛已经迈开长腿,径直走向租鞋处,漫不经心的瞳孔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压迫:
“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