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榜贴在教学楼走廊时,林砚正蹲在花坛边帮姜棠捡她撞掉的小熊挂件。¢p,o?m_o\z/h-a′i·.?c~o^m.
阳光穿过香樟叶在他肩头跳跃,直到林思雨的白球鞋“咔嗒”停在他面前。
“林砚。”
这声唤得极轻,却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林砚抬头,看见林思雨攥着作文本的手指节泛白,原本高扎的马尾散了几缕,发梢还沾着办公室门框的木屑——她刚才大概是撞开门冲出来的。
“跟我去办公室。”她转身就走,鞋跟敲得地面咚咚响。
姜棠扯了扯林砚衣角:“思雨姐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又被方老师说了?”林砚把小熊挂件塞回她手心:“你先去食堂,我晚点找你。”
办公室门虚掩着,方清如的青瓷茶杯在窗台上腾着热气。
林思雨“啪”地把两本作文本拍在她桌上,封皮硬壳撞得墨水瓶晃了晃:“方老师,您看。”
林砚凑近,左边那本是林思雨的《晨光》,红色批注还停留在“主题稍显小众”;右边那本封皮烫金,扉页写着“赵昊”——他的作文《光的方向》上,“一类上”的评分被红笔画了双圈,旁批是“紧扣时代主旋律,语言凝练有力度”。
“上次擂台赛我们赢了,这次月考他的作文凭什么比我高?”林思雨的声音在发抖,“我写奶奶编竹篮的光,陈瑶写爷爷修怀表的光,我们明明都在写‘光’——凭什么他的就是一类上,我们的连二类下都悬?”
方清如的指尖摩挲着茶杯沿,杯壁上的茶渍像道深褐色的疤。?优+品/小^说-王¢ ·最¢鑫-璋~踕·哽?鑫.快¢
窗外有麻雀扑棱着飞过,她突然开口:“思雨,你知道市教育局最近在推‘作文标准化评分试点’吗?”
“标准化?”林砚眯起眼,“就是用统一模板打分?”
方清如低头翻出一沓打印纸,封面上“高考作文评分细则(内部版)”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上周教导主任拿来的,说要‘提升整体作文水平’。”她翻开第一页,“主题必须关联家国情怀,情感要宏大热烈,语言风格偏好排比、典故……”
林思雨抢过纸页,指甲在“情感倾向:避免私人化、碎片化叙事”那行字下划出深痕:“所以我的奶奶、陈瑶的爷爷,在他们眼里都不算‘光’?”
“这不是作文评分,是模板套分。”林砚的指节抵着桌沿,骨节泛白。
他想起擂台赛那天赵昊带来的女生红着眼说“我只会套模板”,想起沈知行藏在镜片后的冷笑——原来不是那些学生不会写,是有人刻意教他们“只需要会套”。*萝\拉′暁.说? ¢埂`歆·醉~全^
“我去查。”林砚把两本作文本塞进书包,转身时衣角带翻了方清如的茶杯。
深褐色的茶水在评分细则上晕开,像滴重重砸在旧幕布上的墨。
家里木床的吱呀声被夜色浸得发闷。
林砚反锁上门,指尖按在太阳穴上轻叩三下——这是他启动系统的暗号。
淡蓝色光纹从眼底漫开,课本自动从书包里浮起,书页哗啦啦翻到作文章节,每段文字都泛起金色脉络。
“知识星图·白银阶已激活。”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异常评分机制,是否启动‘学术舞弊分析’?”
“是。”林砚盯着虚空中浮现的思维沙盘,无数作文评分案例像星子般在头顶旋转。
当“价值引导陷阱”“语言风格偏好”的关键词跳出时,他看见赵昊的作文里“科技强国”“青春担当”等词像钉子般扎进沙盘,而林思雨的“奶奶的竹篮”“晨光里的皱纹”却被归进“低价值情感”区域。
“任务触发:揭露一次不公平评分机制。奖励:语言风暴·进阶技能(可强化文字感染力,持续30分钟)。”
林砚捏紧拳头,指节抵着沙盘里那行“教育机构提供模板”的标注——沈知行的父亲是云港教育集团董事,这串关联像根线,把所有碎片串成了网。
次日清晨,方清如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林砚把系统生成的分析报告推到她面前,纸页上用红笔圈着“市教育集团”“沈氏企业”的字样:“评分细则不是教育局出的,是沈氏旗下机构提供的模板。他们要的不是会写作的学生,是会套模板的提分机器。”
方清如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学生,喉结动了动:“我当年当实习老师时,你妈妈教我——作文是人心的镜子。”她抓起红笔,在评分细则上重重画了个叉,“下午的作文课,我让全班重写《光》。”
林砚站在教室后排,看林思雨咬着笔杆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陈瑶把爷爷的老怀表摆在课桌角,周小棠干脆掏出手机翻奶奶编竹篮的照片。
顾昭坐在第一排,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林砚指导:真实情感>模板修辞,细节刻画>口号堆砌。”
两周后的周测作文分下来时,林思雨举着卷子冲进教室,卷子角被她捏出了褶皱:“林砚!我的《竹篮里的光》得了92分!方老师说这是她教过最有温度的作文!”陈瑶跟着挤进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我爷爷的怀表被写进评语了,方老师说‘时间在走,爱却永远停在修表的指缝里’!”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林砚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
经过二楼转角,沈知行的影子突然从阴影里斜斜切出来,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去年篮球赛他推林砚撞篮板留下的
这混蛋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沈知行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那些文科生以前连排比句都写不连贯。”
林砚把作业本换到左手,月光从窗户漏进来,在他眼底淌成一片清辉:“你以为写作是填答题卡?错了。”他拍了拍沈知行胸口,“真正的光,从来不在模板里,在人心坎上。”
沈知行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从齿缝里挤出句“走着瞧”,转身时撞得消防栓哐当响。
林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却看见走廊尽头监控室的窗户亮着灯,一道人影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轮廓——是教导主任。
那人影举起茶杯,隔着玻璃都能看见他嘴角的笑。
林砚摸了摸书包里的系统分析报告,指腹擦过“教育集团”四个字——这场关于作文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林砚!”叶檀的声音从楼道另一头飘来,校报记者的相机挂在脖子上晃啊晃,“方老师说你们班作文进步特别大,我能采访……”
林砚望着她跑近时被风吹起的校报边角,突然笑了。
月光漫过走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正在生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