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塾师一身素净长衫,精神矍铄地坐在车夫旁边。~6¢腰~看¨书`枉/ -首.发.
徐家全家都出来送行。
王翠翠莲提着两个小小的包袱,眼眶红红的。
她先是仔细地替徐飞整理好新衣服的衣领,千叮咛万嘱咐:“飞儿,在外面要听先生的话,别调皮。天气凉了要加衣服,别饿着自己……”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然后,她将另一个包袱递给了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林子轩。
“子轩啊,这是王婶给你做的一身换洗衣裳,你别嫌弃。路上跟我们飞儿做个伴,互相照应着点。”
林子轩看着手里柔软的包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从小衣食无忧,却很少感受到这种质朴纯粹的关怀。
他眼圈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这怎么好意思,多谢王婶。”
“谢啥,快拿着。”王翠莲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之际,村口的小路上,又急匆匆地走来一个人。
来人约莫西十岁上下,身着一身七品官的青色官服,虽然有些风尘仆仆,但那股官威却让围观的村民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窃窃私语起来。
“是……是当官的!”
“天哪,是活的官老爷!”
林子轩一见来人,又惊又喜:“爹!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青州县丞,林源。\优-品·小~税*网/ -耕^歆_嶵¨全^
林源先是快步走到钱大塾师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钱先生,犬子顽劣,这一路就有劳先生多加照拂了。”
“林大人客气了。”钱大塾师微微颔首。
随后,林源转向徐老头和王翠莲,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再次作揖:“老丈,夫人,这段时日,多谢二位对犬子照顾有加。”
“林某感激不尽。”
徐老头哪里见过这场面!
一个货真价实的官老爷,竟然对着他这个泥腿子作揖!
他吓得魂都快飞了,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哎哟!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这是要折煞我们老百姓了!”
林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语气诚恳地说道:
“老丈快快请起!万万不可如此!您教养出徐飞这样的麒麟儿,人中龙凤,是我家子轩高攀了,能与他同窗,是我家子轩的福气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徐老头手里:“这是给两个孩子路上用的盘缠,不成敬意,还望老丈务必收下。\墈?书/屋*晓¢说_蛧~ ^勉.肺?悦^读`”
林源的心里此刻是翻江倒海。
他原本只是觉得钱大是个有些本事的乡野塾师,让儿子跟着徐飞,是想沾染一些读书的灵气。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钱先生,竟然能搭上吏部侍郎这条线!
还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参加寿宴!
这己经不是普通的交情了!
他庆幸不己,还好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让儿子紧紧跟住了徐飞这条线。
这不仅仅是读书,这简首是一条通天的捷径!
今日这点投资,将来换回的可能是百倍千倍的收益!
徐家人看着那青色官服,听着那客气又抬举的话,一个个都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在做梦一样。
徐老头被林源拉着手,嘴巴张了半天,只会一个劲儿地说“好……好……”,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望向徐家的眼神,己经从单纯的羡慕,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在一片热闹与嘱托声中,徐飞和林子轩登上了马车。
……
马车行了两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巍峨的城墙,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马车流,鳞次栉比的商铺楼阁,无一不彰显着这座天下第一雄城的繁华与气派。
吏部侍郎王大人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显赫的朱雀大街上。
马车尚未靠近,便能看到那连绵的朱红高墙和气派非凡的府门。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马车,下来的宾客无一不是衣着光鲜,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非富即贵的傲气。
他们的马车在其中,显得朴素而寒酸。
钱大塾师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坦然地走向府门。
门口,管事正忙着接待宾客。
他看到衣着华贵的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看到穿着寻常的,便只略略颔首,态度截然不同。
钱大塾师上前,将自己的名帖递了过去。
那管事接过名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当他看到名帖上“青州,钱塾师”几个字时,嘴角不屑地撇了撇,眼中那点仅有的客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地方来的穷酸教书匠,还带着两个穿得跟下人一样的土包子。
若不是看在自家少爷的面子上,这种人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名帖:“哦,钱先生是吧。知道了。里面请吧。”
他甚至连个引路的小厮都没安排,只是用下巴朝着府内最偏僻的方向点了点:“你们的位子……在那边儿,自己过去吧。”
那语气,就像是在打发几只讨饭的叫花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处靠近后厨的角落,远离了宴会中心那片张灯结彩、宾客云集的热闹区域。
那里孤零零地摆着几张桌子,桌上甚至连像样的瓜果点心都没有,显然是用来安置那些不入流的、或者凑数的客人的。
林子轩虽然羞赧,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跟着徐飞和钱塾师两人默默地在那个偏僻的角落落座。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
吏部侍郎王大人,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儒雅的半百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前方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各位宾客前来贺寿。
随后,为了彰显自己的风雅和对文采的看重,他朗声提议道:
“今日群贤毕至,老夫心中甚慰。”
“不如,我等便以‘贺寿’与‘仕途抱负’为题,限时一炷香,各自赋诗一首,以文会友,为今日之宴,更添一桩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