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头顶的夜空泛着浓郁的宝蓝色,在这仿佛天鹅绒织就的天然帷幕上,璀璨群星泛着冰冷的幽光。,k-a·n¢s`h¨u`l¢a!o\.*c¨o\m~
透过窗户所看到的这番景致,就好像是涂抹在绘布上的优美画作,然而这华丽的金色边框却与它是那么地格格不入,那个宁静寂寞而又遥远的世界……截然不同于室外冰冷却又清爽的空气,少女此时所置身的舞会大厅温暖得令人窒息,人们灼热的吐息与嘈杂的话音纠缠在一起,伴随着机械重复的提琴乐盘旋共舞。“晚上好,哈利斯伯爵。”葛罗利亚市长向她举杯致意,他有着酒桶一般圆润的体态,精心保养的小胡子随着嘴唇的蠕动微微翘起,兴许是过分和缓的和温和笑容并不适合他,他脸上的皱纹反而因为笑肌的舒展而显得越发狰狞。“晚上好,市长先生。”根据吉贝尔提供的情报,这个家伙也是迪兰的势力渗入政界的产物。但是,还没轮到处理这家伙的时候,表面上的礼仪还是需要的。光头在海江的眼前晃动,于水晶灯的照拂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大步凑近的市长先生,他那有些干渴的双唇颤动着,刚想说些什么,却一不留神就被汹涌而来的女性洪流给冲到了一边。“哈利斯伯爵,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呐……”精美的羽毛扇半掩着贵族小姐有些泛红的脸颊,樱桃小口中毫不吝惜地说着赞美之词,她的眼睛却羞答答瞥向了一旁伯爵的男伴。“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英俊的绅士呢?”在周围一众豪门千金的附和声之中,她还偷偷地瞧了好几眼葬仪屋,对方那双祖母绿的眼睛让她心跳加速。当然,葬仪屋眼睛的颜色,也是通过海江的魔术所营造的幻象。“古雷特布列多,他是我的远房亲戚。嗯,这是他第一次来这样盛大的社交场合,多少有些紧张吧,所以不太会说话,还请女士们多多见谅了。”这阵势……几乎舞会上三分之二的年轻小姐们都凑了过来,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剩下不敢凑近的,就是一些不够自信的,或者是自诩高贵矜持的大家闺秀们。“我倒是很乐意带着古雷特先生熟悉一下舞会的氛围……”语声娇柔,有着淡金色漂亮鬈发的子爵千金含蓄地发出邀请,那双翡翠色的大眼睛却是忽闪着,风情万种地暗送秋波。“我也是!”“还有我!”有不少的小姐们伸长了脖子急急地喊道,由优雅的白天鹅瞬间化身为因争宠而叽叽喳喳的聒噪麻雀。.5/2¢0-s,s¢w..¢c`o/m·一时间,无数的媚眼被抛向了葬仪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受欢迎的死神。还记得我教你怎么说的吧?别给我添乱!悄悄握住了葬仪屋的右手,海江暗暗使力,以提醒这个平日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家伙。“诸位美丽的女士们,你们的倩影掠夺了我的心,然而……”前面的奉承让这些贵族小姐们很是受用,瞳中绿光正盛之时,不妙的转折却让她们娇小的肩膀都垮了下去。将正与那只柔软白净的小手交握的右手举起,他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他以富有磁性的温润声音说道:“我今晚的女伴是哈利斯伯爵。”话音刚落,叹息声四起,失落之情仿佛化为了凝重的阴云笼罩在了她们上空。见邀请无望,千金小姐们也只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去舞会上寻找新的目标。至于旁人眼中既羡慕又嫉妒的胜利者,海江却深陷于微妙的反差所带来的诡异感之中。虽然是我教你的这些话,但是听到你这么正经的语气,我反而适应不能……突然很想拜托你,快点变回那个变态……“嘻嘻嘻~~~伯爵,小生表现得还让你满意吗?”贴在少女的耳边轻轻地呼着气,葬仪屋的举动看上去就像是在与情人亲密地耳语。很好,我那变态又回来了……侧过头,与葬仪屋面对面,抿了抿水润的双唇,正欲开口之际————“哈利斯伯爵,这是您点的香槟。”身着黑白制服的侍者语调沉稳,冷着一张脸硬生生地挤到了海江和葬仪屋两人之间。我不喜欢香槟,可以的话,来杯蜂蜜酒吧,哥哥……头上戴着棕色的短假发,吉贝尔摘掉了平时总是挂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甚至还利用化妆技术将自己的脸型修饰得更为消瘦一些。背对着葬仪屋,以自身作为屏障的哥哥,他偏长的假发刘海下那双闪亮的紫色眼睛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妹妹。“我来看看你。”一边说着,他又稍稍挪步调整站姿,挺直脊背,双肩高耸,更为彻底地将葬仪屋的身影排除在海江的视线之外。“可是,这样没危险吧?会不会被父亲发现呢?哥哥你一定要小心。”以充满担忧的语气问道,那双浅银色的眼睛里浮动着浓浓的眷恋之情。/x·1·9?9-t^x′t+.+c,o_m¨当然,在表演的同时她也不忘细心地为自己周围施加一个魔术,这种让人产生自动忽略,并转移注意的效果的魔术。对于她这样的资深恶魔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像人类魔术师那样要准备魔法阵和吟唱咒语,这算是身为幻想种的优势吧。“没有问题,克西安他会帮我隐瞒的。”说到从打从心底默认的友人,医生的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对了,他还说要我替他好好感谢你呢。多亏了你提供的那张药方,他长期以来停止生长的身体总算有了起色。”上个周六早上的场面在吉贝尔的脑海中依然鲜活,长高了一厘米的克西安一脸激动,在他的实验室里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一遍遍地确认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么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与其让这样的秘方在地下室里睡觉,这样才更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所谓从地下室里发现的秘药配方根本就是假话。这药剂的真正起源应该追溯到几千年前,那个时候,与她做交易的某个人类也是有这种长不大的病症,为了达成契约条件获取灵魂,她可是真真正正地下了苦功苦心钻研无数的药方。此后更是以此为契机,一时间沉迷于医药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在成功研制出成长药之后,又顺带配出了一大堆效用稀奇古怪的药。然而,当回过神想到还有一个人类在等她的时候,蓦然回首,那家伙早就已经化成灰……不过此后她好歹也找到了有着相同病症的人验证了药剂的效果。恶魔生涯中屈指可数的失败交易,她总算是从中挽回了点儿面子吧?现在的话,对方是哥哥的协助者,那么适当地给一些奖励,让他更勤快地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吉贝尔张张嘴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恰在此时,舞会上原本优雅舒缓的曲调却骤然一转,变为了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欢快悠扬的旋律。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一个个手挽着手,踏入水晶吊灯下宽敞豪华的舞池。眼前一花,等到吉贝尔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宝贝妹妹就已经和那个棺材铺的家伙打着旋儿跳起舞来了。嗯,其实稍加打扮的话,那家伙其实还是满耐看的。一头顺滑的银发,俊美的面容已经颀长的身形,场上这个伪装出来的英俊绅士总是能够截获不少女士青睐的目光。他脸上的疤痕是化妆掩饰掉的?还是用妹妹的黑魔术施了障眼法?不,怎样都好,忽然觉得这个开棺材铺的以后还是把刘海放下来的好,省得老是有女人围着他转。我这是为了妹妹好。好可恨,这样想的话,我是承认了这家伙的地位吗?所谓妹夫这种东西……内心纠结万分,吉贝尔伸出食指想要推一推眼镜,却只摸到了挺直的鼻梁。锐利的目光像是尖刀一样扎在葬仪屋的身上,然而对方在此种视线的威胁之下,仍旧是笑得一脸轻松自在。唉,相认没多久的妹妹却要这样拱手让人。果然,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碍眼!背过身去,单手托起纯银制托盘,吉贝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攒动的人群之中。与这个充当舞伴的死神一起默契地迈出优雅的舞步,一边暗自吃惊于葬仪屋一教就会的学习能力,海江还注意到了独自静立于阴暗墙角的夏尔。他还是不喜欢这种喧嚣的场面,双手环胸,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些贵族虚伪的交际,静听着那些浮夸的言辞,而他正为今夜出席的葛蓝多斯特爵士默默数着灭亡的倒计时。赛巴斯此时并没有陪在他的小主人身边,而是前往接应那个名叫洛依的少年。“你们都被这个虚伪的家伙骗了!”舞曲停顿的间隙,少年嘶哑的怒吼撕裂了原本优雅的氛围,他身上本该洁白的衬衫凝固着斑驳而刺目的血迹,胸膛上更是遍布参差不齐的鞭痕,这样饱受虐待的身躯配上那苍白而精致的面孔,更是容易让人心生怜惜。不过,血渍、鞭痕之类的,这都是赛巴斯为了增强视觉冲击,特意利用高超的化妆技巧修饰上去的。原本以为是个哑女,可这平常被称为蕾妮丝的人确实发出了男孩子的声音,展露出属于男性的身板。稍微一寻思,这些贵族们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正是这个项链让我无法发出声音。”向渐渐围拢过来的人们高举起铁制的项链,少年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他紧接着说道:“这个所谓的大慈善家,用毒品摧残我的身体,迫使我屈服于他,让我穿上女装,每晚都凶恶地鞭打我,将我身为男性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然而,这还不是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少年的目光就像是毒蛇一般阴冷,被泪水湿润的眼瞳里倒映出卡沙多拉惊骇的面容,隐隐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是他暗中支援着贝克特党的一切恐怖活动!一直以来我都被迫作为他们的联系人,他最近更是密谋策划着‘欢乐之园’开幕式上的爆炸案!”此话犹如惊雷炸响一般,使得在场的贵族群体之中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你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虽然已经有些慌了神,卡沙多拉还是拼死狡辩着。只要这个少年手上没有证据,那么他一挺过今晚这一阵,就让这个胆敢忤逆他的家伙生不如死!“证据?”少年的喉中发出凄凉的笑声,听来更像是哀伤的悲泣。“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这些都是你和贝克特党之间的秘密信件,上面可是有着你的徽章印记啊,还想抵赖吗?”“好好看清楚吧,他就是个残忍血腥,毒胜蛇蝎的渣滓!”白纸黑字,一张张无法抵赖的罪证被抛散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入了那些贵族们的手中。大势已去,斥责与咆哮来势汹汹,化作汹涌的激流将卡沙多拉淹没。他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现在只发出了难听的尖叫声。一个趔趄,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光洁的地面倒映出他因惊恐而扭曲的嘴脸,双掌勉强撑起半个身子,他想要逃跑,跑得远远的。然而四肢却开始发软,脚底打滑,怎么也站不起来。他只能像是蒙昧的兽类一样,手脚并用,姿势滑稽地爬行在地面上。“哈哈,爵士先生,您可模仿得真好啊。您现在的这副样子,不正像是四处乱蹿的蟑螂吗?”畅快地讥讽着,少年的眼睛仿佛化作了琥珀色的狠戾兽瞳,滤去了多余的情感,仅仅剩下了冰冷的杀意。豢养的小兔子变成了凶狠的猛兽,被反咬一口的感觉如何呢?哈哈哈~~~正要如此,被自认为卑微者亲手拽下光辉的神坛,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实在是太棒了!就像是趾高气扬的雄孔雀,最为珍爱的华而不实的尾羽却沾上了怎么也洗不去的泥垢,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还真是不错的演剧呢。”葬仪屋玩味地呢喃着,扭头凝视身侧的少女。视线交汇,两人相视一笑。偶尔有人一起分享乐趣,似乎也不错?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一下梵窨帮我指出的葬仪屋的瞳色问题呢,否则还真是不小的疏忽^_^话说这一章“假发”也出场了……所以这么个标题也算很合适?对了,这章的小正太他还会出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