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站在原地低着头,一时有些茫然。狐恋蚊学 勉废岳毒
他的理智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只是在情感上陷入无措。
主星中禁止了雄虫信息素制剂,所以偶尔会有仿制信息素的试剂流通,作为抑制剂的替代,但价格高昂,且不会放在市面上交易。
这些玫瑰有雄虫信息素,应当是将这些凝胶替代那些试剂瓶作为信息素的载体。
这只虫总是有些在别虫看来不可思议的想法。
尽管相对于精神力而言,剥离信息素对雄虫的影响更大,但这也不意味着可以像雄虫这样挥霍信息素。
整整将近一公顷的玫瑰园,将这片荒地变成了红色的,涌动的海洋。
从岩石上俯瞰这片玫瑰园时,安德森的第一个念头是,雄虫究竟损耗了多少精神力。
焚香愈盛,心脏愈疼。
他也随之明白了雄虫让他来这里的意思。
应该觉得讽刺吗,圣座为信徒准备的红玫瑰,他这样并无牵系的虫也能享用。
雌虫穿着黑色的军装,风拂过肩上金黄的穗,他的银眸微敛,平日里肃穆又冷厉的银眸,正无措地,茫然地扫过这一朵朵玫瑰花。
身旁忽然传来沙沙声,一只干瘦的老虫举着光枪从远处的岩石后钻了出来,上将下意识按住自己右侧的光枪,看到是一只衣饰普通的虫后又顿住了,只是慢慢举起了手。
但那只虫看清他后,却又放下了枪。
“是安德森上将吗?”这只虫已经年迈,但身体硬朗,眼神犀利,显然以前曾经服过役,或许这也是靳烛幽选他看守这片玫瑰园的原因。
安德森仔细观察着这只虫的面部特征,发现并无印象:“您认识我?”
来虫笑了笑:“阁下喜欢的虫嘛。微趣晓说 哽芯醉快”
安德森身躯一震,这只虫又敲敲竖指抵住嘴唇,“小靳那孩子害羞,让我们不要告诉您,我也是看他想得难受,这里的虫谁不知道呢?”
分明是打趣的话,但他从这几分甜中,硬是琢磨出苦味来。
安德森低着头看着这些玫瑰花:“冒犯了,能带我去见他吗?”
按理来说,主星上将和母巢圣谕,怎么看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但是不知这只虫并不太清楚状况,亦或是靳烛幽特意挑了一只这样的虫放在这里,安德森一路保持戒备,守园的虫却只是在前面带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只虫瞎了一只眼,因此看上去一边无神一边有神,穿着的衣服只是简单的样式,似乎是一个不从属于任何立场的普通虫民,他的话也证明了这点。
“我是伊森·布雷夫,从前是戴斯勒的守卫军,后来因为眼伤退下来,流落到边境去,圣座看我还有些本事,就雇我来守这玫瑰星。”看守虫边走边讲着,“我很感谢圣座,否则我早就死在兽潮里了。”
“当然。”大概是察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他又补充道,“如果需要我回去抵抗异兽潮,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能应付。”
这里的虫思想很单纯,对于伊森这样在边际星土生土长便更是了。
别虫一分一毫的恩,他便十倍百倍地还,更何况靳烛幽还是在患难之际雪中送炭,伊森想着,用命来还也是可以的。
若阁下还没下令,他便只遵照着阁下的规则看守这片玫瑰园,眼前的这片景象,就是他的一切。
边际星有很多虫,或许会贪图小恩小惠,争夺稀缺的资源,也不乏背信弃义,贪生怕死之辈,但他们大多数都和伊森一样,总有些不可退让的原则,总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靳烛幽始终觉得,边际星是有救的。
只要还有一只虫不麻木,不妥协,想要前行,那就值得扬起风帆。
“这些玫瑰……他花了多少时间……”安德森手轻轻拂过,焚香味的玫瑰贴在掌心,荒谬却不突兀,仿佛捧着一个信徒献给神的心脏。
雌虫眼睫轻颤。
伊森明白他的意思:“从圣座精神问题愈发严重开始……一直到今天。”
安德森紧张时下手没轻没重,揪起来一支玫瑰,顺着枝干握在手中,却发现这些凝胶的枝叶上并没有尖刺。
安德森一旦对靳烛幽全然放下防备,一些从前看不见的细节也鲜明起来,重复地提醒他这只雄虫究竟有多好。
细心温柔到了让虫惊叹的地步。
“抱歉。”上将无措地轻握着,这里的每一支,都满满盛载着雄虫的信息素,在黑市上都至少能卖出十万星币。
伊森作为看守虫,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带路:“组织里的虫,在非发情期,排序轮到后可以前往这里领上两支花,在安抚完精神海后我会集中回收。”
“但是圣座对您并没有设任何限制,也就是说,哪怕您把这里的所有玫瑰打包带走,都是可以的。”
安德森蓦然站住了,他低下头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玫瑰。
雄虫身为圣座,当之无愧,用这些玫瑰花组成的玫瑰园可以买下一座中型无虫星球,但他却容许组织中的虫免费使用,让这些虫不至于因为精神海暴乱而过早死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足够无私,足够博爱,足够无所不能,似乎无论雌虫和雄虫在他眼中都是一样,所有虫都一视同仁。
这样一只虫,却将全部的私心和偏爱给了他。
说什么并无牵系……
这只骗子虫。
安德森上挑的眼尾微红,仿佛折断的刀刃,手里的玫瑰要握不住。
他怎么配呢?
他这只呆板又无趣的虫,军部哪只下属单拎出来,也比他这只不解虫意的雌虫要好。
他也不好看,所有虫都说他长得凶,刚进军部时,自己不起眼也不讨喜。
与此同时,一种隐秘的满足又在顷刻间填满心胸,他因为雄虫的爱,感受到了卑劣的喜悦,这种喜悦和负罪感一同滋长,像藤蔓一般缠绕住他的呼吸。
仿佛回到了被救出牢笼的时候,他望向那吐息着自由的风的天幕,而漫天壮阔美丽的星星也同样低垂下来,拥抱住他。
他的星星。
一切深埋的,回避的,不可言说的,藏于眼中的。
他对这只雄虫的占有和爱。
原来几十年间从未停歇。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不会再逃了,安德森想,他就承认吧。
承认他也深爱这只雄虫,一直卑劣地,阴暗地,渴求地,哪怕给自己洗脑也无法改变地深爱这只虫,哪怕他是雌虫,他也会无可救药地,可笑地去恋慕他。
因为雌父的严厉教导和引领平民军雌前行的身份,他一直物欲极低,尽全力去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榜样,努力压抑着不必要的,没有希望的想法。
但从得知雄虫就是救下他的那只虫后,一切就朝着无可挽回的地方跌坠,近乎粉饰的坚持被撕碎,他无法抵挡地沉溺其中。
直到如今,安德森才知道,这几十年里,哪怕雄虫给他留下的只有挣扎和痛苦,他亦不可救药地甘之如饴。
“阁下在二楼……”伊森话还没说完,正想打开前门,却看见这只身穿笔挺军装的雌虫一跃跃上了二楼的窗户。
……什么毛病?
伊森欲言又止,想警示一下上将,又觉得这只虫既然这么决绝地跳上去,那定然是有所准备的。
毕竟阁下制作的玫瑰一般都是由米斯蒂卡阁下带来,本虫常守在边境,除非处于精神失常状态,疯疯癫癫到不能接触外虫,雄虫不会来后方的玫瑰星。
至于上将,看这只雌虫的反应,估计也算不上外虫。
伊森耸了耸肩,怕雄虫阁下闹出不对来,找来助兴草熏香往一楼一扔。
边际星虫见识浅薄,只觉得或许梳理雌虫精神海的方法和梳理雌虫的差不多呢。
玻璃窗里侧拉上了窗帘,里面一片漆黑,安德森并不想打扰雄虫,微微揭开帘子侧身进去。
他的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上将一时不察趔趄了一下,却被一只素白的手稳稳撑住。
他刚要开口,却撞见了莹白的身体,窗帘缝隙透过的光洒在雄虫脸上,他微蹙着眉,有些疑惑又带着怒意看向闯入的虫。
或许是一贯温柔的缘故,连这愤怒都随着轻皱的眉,带了些勾虫嗔和怨。
安德森看得呆了呆。
空气中的焚香比玫瑰园猛烈了十几倍,雌虫咬着牙,要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因为腿软而跪倒在地。
迎着眼前这只虫近乎无机质的目光,即便穿着军装,上将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