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理虫。?零,点′看*书` ·哽*鑫~最*全`
莱维斯从小便知道。
雌父拿起鞭子的时候,世界是安静的,只留鞭子破空的声响。雌父不喜欢雄父,但是他很看重莱维斯,几乎一刻不停地训练他,对他说,自己是最像他的虫。
黎塞留,黎塞留,这是刻进他骨髓的咒语,只要雌父念出这个咒语,年幼的莱维斯无论多困,都要精神振奋地从床上起来,要开始向虫神祷告,忏悔,然后背诵贵族纪纲,一些独属于上层的处事法则。
黎塞留府里的虫神像和街道上虫神祭礼的虫母像截然不同,在后颈处有一个腺体,那是一只雄虫。
如果外界知道高狄·黎塞留将雄虫奉为虫神,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在莱维斯眼中,他确实也是一个疯虫。他常常喃喃自语,说他肩负重任,又含着泪去吻虫神像,像是在亲吻自己的爱侣,雌父不仅鞭笞他,还鞭笞自己,在每一个夜晚。
虫神掌控着雌父,而雌父掌控着他。
莱维斯开始还渴求着雌父的爱和认可,努力将一切做到最好,在学院里,他的成绩是最出色的,在庆典上,他的演讲自如又流利,所有老师都夸赞他,所有虫都挤破头想成为他的朋友。*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但雌父依然摇头,说他没有做到最好。
莱维斯想什么才是最好,他在祷告时没有忏悔罪孽,而是问虫神,虫神从不回应。
等雌父愿意带他出入正式场合,他才明白虫神为什么不回应。
因为虫神并不在黎塞留府里。
虫神是能动的,他带着冠冕坐在王座上,鎏金色的眼眸没有情绪地注视着王座下朝他行礼的虫,淡金偏白的发柔顺地垂落在肩上,一副面孔动起来比虫神像美一百倍,微微一个蹙眉,就能让虫不自觉地屏息。他的白袍素淡,一切过于夸张的修饰看起来都是对脸的玷污。
虫皇瞥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微微笑了笑。
像是一颗过于名贵,存在就让虫担惊受怕的珍珠。
但雌父并没有因为陛下的恩眷而高兴,反而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让他退到后面去,不让虫皇再看到他的脸。
莱维斯这才明白,他永远也做不到最好,因为他没有鎏金的眼眸和白色的长发,因为他只是由一位寻常的贵族雄虫所出。
他甚至从未见过他的雄父。,3¨芭?墈·书~徃- -首`发′
莱维斯在幼年时期已经被高狄·黎塞留戴上了脚铐,现在即便这层脚铐不存在了,他也无法挣脱雌父给他准备的囚笼。
即便他永远也无法得到高狄·黎塞留的认同,他也是他的雌子,是黎塞留府的雌虫,是学院的学生会长,是万虫瞩目的新星。莱维斯疯狂地努力,疯狂地在雌父的训诫下生长血肉,哪怕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也只能沿着这个道路行走。
如果没有雌父的认同,那么他就用别虫的,所有虫的认同和仰望来弥补,如果没有雌父的认同,那他就比雌父当初做的更加优秀,彻底地让寻求认同这件事本身也变得微不足道。
莱维斯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怪圈里面。
雌父依然时刻鞭笞着他,即便他做得再好,这种惩罚也没有停过。没有虫知道雌虫体面的衣服下裹满纱布,也没有虫发现在长休息日结束后,他的身上没有裸露在外的地方几乎没有好肉。
莱维斯麻木地承受,他习惯了在痛苦中扭曲生长,雌父在鞭笞过程中一遍遍问着“你感受到了什么”,莱维斯意识模模糊糊,全凭着一丝不服输的执拗在撑,他感受到了什么?他感受到了自己似乎在被鞭笞着前进,走上一个既定的,没有结局的道路。
他知道雌父与其说在鞭笞他,也是在鞭笞自己,在质问他,也在质问自己。莱维斯是他不得已的产物,是他对神的背叛和痛苦,是他的罪。
他的存在是罪孽。
这种鞭笞,直到虫皇过世才停下来。
雌父似乎惹怒了虫皇,而虫皇又做了什么报复回来,漫天的新闻都在恭贺一个新组织的建立,而雌父的脸色阴云密布,那段时间的抽打更加不留情面。
忏悔时也不再是“你感受到了什么”,而是“他不懂”。
他往虫皇那里报复一般地送了许多雌虫,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雄虫的死讯,莱维斯看着那只美丽到让虫失语的虫皇面色苍白,轻得如同纸片一般躺在雌父怀中。
神明再也不会理虫了。
而雌父也再拿不起鞭子了,他似乎明白了再多的鞭笞也赎不清他的罪孽。
他将大部分黎塞留府内事务交给了莱维斯,乘着他的星舰到处巡视,据说虫皇年轻时也曾留居过黎塞留府,他们当时一同去了很多地方。
他的雌父像是在一点点搜集神明曾经走过的痕迹。
莱维斯想,他不会和雌父一样,他会比他做得更好。而在看到路西安的那一刻,这种想法达到了顶峰。
淡漠的鎏金眼眸,银色的及肩长发,对一切都兴味索然却又狡猾莫辨的狐狸眼,望过来,对着他微微一笑的样子,和当年的虫皇一模一样。
莱维斯想,他已经是一个完美的作品,他身上鞭痕累累的罪孽已经束缚了他所有可能的欲望。对于其他虫而言,他是一个尊贵,冷漠的表率,和贵族雌虫玩弄雄虫不一样,和雌父为一只雄虫发疯不一样,只有远离那只雄虫,他才能继续做完美的公爵府雌子。
但另一面,越是这样想,路西安越是成为一个禁忌而诱惑的存在,就如同当初雌父忍不住去亵渎的那尊神圣的石像。莱维斯会想着去打破这尊神明的石像外壳,让他落入凡尘,为他露出真实的内里。
莱维斯几乎要分裂成两个虫,一个为他缚上禁制之锁,一个又扯着锁链将他拖向路西安。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占优势的,是可以在最后做爱与不爱的选择的。他以为路西安和当年的虫皇一样,只会如美丽的雕像一般高高端坐,不会看向他罪孽的本真,不会看向他肮脏的灵魂。
和高狄·黎塞留一样,他塑造他自己的神明,一个无法回应的客体,他的罪之源处,心之皈依。
雌虫第一次尝试偏离雌父为他预设的轨道。
莱维斯负着背部纵横交错的枷锁,就这样走向了轮椅上的雄虫,一如当初自大轻狂的少年公爵走向了那位神情恣意的虫皇,一如献祭者走向了他既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