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将他揽在怀中，轻拍他的背脊，为他挡去狂风骤雨，“天元门……是我们的家啊，你怎么能不在乎，通玄真人走了，你更要把天元门支撑起来啊。¨求\书?帮/ /耕!芯~蕞*全*”
李澈心里彻底认清了通玄真人故去的事实，他抱着沈曦，哭得声嘶力竭。
一盏茶后，乌云散去，暴雨停歇，李澈也恢复了冷静。
沈曦将他扶起来，以内力烘干了两人身上的雨水，“洞灵在通玄真人作坐化的蒲团下，找到了他的绝笔信，是留给你的，你要不要看。”
李澈点了点头。
沈曦携着他的手，再次带他进入了落英殿。
落英殿内，一台乌木长棺摆在正中央，李澈轻轻抚摸棺沿，只觉心中一阵剧痛。
沈曦从石像下的蒲团上取了通玄真人厚重的信封，递给了李澈。
李澈颤抖着双手，从中取出信件，缓缓展开。
澈儿，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想必为师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有人逼迫我，是我深思熟虑后，决定自绝筋脉的。终究是我懦弱，是我无能，改变不了天元门的命运，也承担不了天元门的苦果。
你就当为师是逃了去吧。
而天元门这二十多年来做下的恶事，在我心中藏了这许多年来的秘密，我必须将其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才能放心离去。
十八年前，两族大战后，我天元门捕捉到十三位妖族修士，关押在千绝洞中。
在这十三位修士中，其中有一位，名曰子辰，当年我初出茅庐下山游历时竟与他有过同游之谊。那时，他是幽州平江城的浪荡公子哥，揽着我的肩膀带我喝花酒。而到了战场上，我与他对峙三场，最后以修真界人数优势才侥幸将他拿下。但他傲视群雄，指点江山的风采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如果没有大战，或许我和他将会成为知己也未可知。
那晚，我偷偷带了酒去看他，却不料千绝洞内，他早已被抽筋剥骨，挖了内丹，空余一副渗着血的皮囊。我手中的青梅酒碎了一地，浓郁的酒香也盖不过千绝洞内的血腥味。
我才反应过来，所谓的斩妖大会，彻头彻尾，就是天元门中人暗中导演的一场屠杀大戏。于是我开始暗中调查，很快就查到了罪魁祸首重阳的身上，同时我顺藤摸瓜，查到了涉事弟子整整一百二十八人。
那夜，我将收集的证据呈给当时的正天师，也就是我的师尊玉璞真人，谁知他却一把将我辛辛苦苦搜罗了半年的证据摔在地上，对着我怒喝道：“混账，你要毁了为师，毁了天元门吗？”
师尊一直对重阳纵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他酿成大祸。原来，重阳竟是他的私生子。师尊知道重阳不成大器，还是将天师主位交给了我，但他要我答应，无论重阳犯什么错，都要护他一生性命无虞，我垂首，磕头，答应了。
三年后，师尊圆寂，我继任正天师，重阳任副天师。
继任天师当日，我便大刀阔斧改革，宣布新令，将原本天元门主副天师二十四祭酒的格局修改为二天师四羽客八祭酒，把一众涉及偷运、炼制、买卖妖族的修士都安了罪名，废了修为，逐出天元门。而那些人多数是重阳的势力，他当然不肯罢休，怒气冲天地来找我问罪。我将查获的一瓶妖丹摔在他的面前，他当即哑了火。
只不过我始终无法还我好友的清白，那些如他一般的妖修，不过只是对人间有所好奇罢了，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我所能做的，只是为天元门遮遮丑，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原本，我已与重阳约法三章，不可随意取妖修性命；不可挖妖修内丹；不可取妖修筋骨。/幻!想,姬′ *芜!错\内¨容′门派内吸食妖丹的事件也鲜少出现，熟料重阳贪心又起，竟又偷偷暗中杀害妖修。
但这次，我或许是护不住他了，我也无心再护他了。
澈儿，原谅为师的私心，若我走在重阳之前，玉璞真人大约不会怪罪我罢。
韵儿为我而死，是为师对不住他。元悟向来没心没肺，为师死了，想必他不会伤心多久。唯有你，为师放心不下的，唯有你，你表面刚直果敢，内心却柔软敏感，多愁善感。
天元门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望你狠起心来，切勿被情感琐事，是非善恶太过牵绊，才能获得潇洒些，没有那么累。
澈儿，你会对为师失望吗？明明知道真相，却没有将其公之于众。明明知道恶人是谁，却没有将他绳之以法。如有一天你坐上为师的位置，希望你可以为天元门做出不同的选择。
通玄真人，绝笔。
李澈闭上眼，无声地淌出两行泪水。手中的信封格外厚重，李澈回过神来又倒了倒，倒出来的赫然是天师正印。
第80章 流落妖界
天和十六年, 李澈继任天元门正天师之位，元悟任副天师之位。
正道盟大换血，青峦、赤霞两派占据了统领地位, 众门派皆以之为首。通玄绝笔信、慈悠证词、以及录影珠内一甘证据大公开，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废去武功，挑断筋骨, 押入千绝洞, 日日夜夜受剐刑。
与此同时，天元门、青峦剑派、赤霞派、云霄宗、药王谷各自派出代表, 在长林渡外十里处建立清正司，以断仙妖两届冤假错案。
清正司前, 明心、曦和、谭清玄、水依然、萧冰五人望着长林渡的方向，久久不语。前番他们回到白云山上，听到如意、鸣玉、南乔一甘弟子被逼走的消息, 均是又惊又怒。
只是此乃涉及生死的大事, 他们也不好过多责怪。染了妖毒的弟子均被谭清玄与齐非白稳定下来，但他们不能随意调动体内仙气，后续的治疗只能从长计议。千里迢迢的赶来, 连话都没有与心爱的弟子说上几句, 几人都不免怅惘起来。
萧冰最是气急, “燕南乔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没良心, 妖界是什么好地方吗？跑得这样快，真是着了赤霞派那个小妖女的道，把为师都给忘咯。”
曦和眼波似电, 左右手一转，已然掏出了武器, “姓萧的，你家毛头小子是半妖吧！我还没怪他把我的爱徒骗走了，你倒是先发起难来，难不成你想尝尝我这双刺的味道？！”
萧冰见曦和红颜一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告饶，“诶哟，曦和真人，你瞧我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我家那野小子不好，以后他要是回来，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一定给你的好徒儿出气。”
“算你识相。”曦和冷哼一声，收起兵器。她心里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昭烟与南乔两个，一个是妖界火凤凰，一个燕子半妖，或许妖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吧。
“你二人拌什么嘴？徒儿们之间的牵扯，就由他们自己去琢磨吧。”谭清玄在一旁劝道。
他捋了捋胡子，又说道，“传闻妖界疆域辽阔，妖兽、仙草无奇不有，我倒是觉得他们能去历练一番，未必不是好事。”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有如此可舍命的朋友相互，或许鸣玉这次能解开自身身上的疑惑，也不一定。
水依然的心又被牵挂，不知如意能否碰上江雪莱与李铮鸣二人，她按下愁绪，只是说，“历练不历练的再说，还望他们万事顺意，平安大吉。”
明心真人眉头微蹙，“我始终有一事放心不下。”
“是何事？”诸人齐齐转头向他看去。
“近日我等翻遍了天元门，也没有找到楚南大弟子祝易坤的下落，念春潜伏多年，却始终蛰伏在外门弟子之中，竟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潜逃到妖界去了。”
***
长林渡尽头，原野莽莽，晚风吹拂。
如意等人长身而立，却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逃是逃出来了……我们现在又该往何处去呢？”燕南乔问道。
“诸位可愿随我回凤凰山？”昭烟问道，“我凤凰山绵延十里，山间又有琼楼玉宇，神鸟无数，若是当作游玩之所，也有乐趣无穷。”
“好！”众人满眼期待，当即答应下来。
“那……你二人呢？无焰寻到北涯后定会回雪夜幽冥，我们就此告别，也无不可。”昭烟对着破风和无双道。
二妖狼对视一眼，“我二人先行护送诸位到达凤凰山，再行折返。”
“好！那我们便出发吧！”昭烟说完，化出火凤凰原身，长啸一声，裹挟着众人向深空飞去。
一时间，温暖的凤凰羽翼包裹着众人，舒适的晚风拂过额间，荒凉而苍茫的大地尽在眼下，当真是好不惬意。
夜色倾颓，厚重的乌云从天空飘过，挡住了稀疏的星光。
朦胧的雾气中，昭烟诸人正飞过深谷中的一片大湖，湖水静谧得十分诡异，一丝波澜也没有，好似一块灰暗的镜子。突然，道道水柱从湖面上激射而出，向着昭烟袭来。昭烟扇动翅膀，几道凤凰火从她羽翼下逸出，水柱化作飞烟，在空中散去。
白烟还未散尽，“咕噜噜”的水流声响起，湖面涌动起来，化作滔天巨浪向着众人扑来。昭烟尖啸一声，凤凰火球从她口中喷出，向着巨幕碾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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