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熟悉的“李默”,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耳膜,让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白\马!书.院* ~勉_沸¢悦¨黩¢
是师父的声音。
可理智在疯狂地尖叫,告诉他那绝不可能是师父!师父此刻正在义庄的静室中打坐调养,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规则三:如果你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全名,无论那声音多么熟悉,都不要回头。
李默的后背,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甜腻腐朽气息的“气流”,正贴着他的后颈缓缓吹拂。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将它那不存在的“嘴巴”,凑到了自己的耳边。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小师弟?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一旁的秋生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对面的任婷婷也蹙起了秀眉,她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李默不能回答,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知道,那“东西”就在等,等着他回头,等着他犯下那致命的错误。在规则怪谈的世界里,一旦违反了规则,后果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怎么办?
首接无视?那“东西”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默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规则只说“不准回头”,但没说不准用别的方法“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杯盛满了琥珀色酒液的杯子上。
这是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想法,但他别无选择。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自然的姿态,将酒杯端到了自己的唇边,做出一副要饮酒的姿势。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以免因为颤抖而引起怀疑。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前方,而是微微垂下,死死地盯着杯中那片小小的、因为光线而显得有些昏暗的……液面。
那小小的弧形液面,就像一面微缩的、扭曲的哈哈镜。
在酒液的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身后那模糊的景象。
他没有看到师父。
他看到的,是一个紧紧贴在他后背上的、一团难以名状的人形黑影!那黑影如同流动的焦油,没有五官,没有西肢,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_第*一·墈¨书-蛧? !更^辛¨嶵*哙_而在那本该是“脸”的位置,倒映出了一张巨大而夸张的、正在无声微笑的嘴巴!
刚才那声呼唤,就是从这张虚幻的嘴里发出的!
饶是李默心志坚定,在看到这恐怖一幕时,也险些叫出声来。
他知道,必须立刻摆脱这个东西!
“哎呀!”
李默发出一声惊呼,手腕“一歪”,整杯酒都向后泼了出去!
这杯酒,在宴席之上,沾染了活人的气息、食物的热气,阳气虽弱,但对于这种纯粹的阴邪之物来说,却依然是有效的。
“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幻听般的灼烧声响起。李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的气息,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向后缩去。同时,他怀里的凝神墨斗,也从剧烈的震颤,恢复了平静。
那“东西”,暂时退走了。
“小师弟,你怎么搞的?”秋生抱怨道。
“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李默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依旧苍白,他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才感觉那股彻骨的寒意稍微退去了一些。
任婷婷看着他,眼神中的疑虑更深了。她知道,李默绝不是手滑那么简单,他刚刚,似乎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战斗。
宴席在一种诡异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
任发满脸醉意,热情地拉着他们,坚持要他们留宿一晚。
“天色这么晚了,镇门都关了!三位恩公,无论如何也要在寒舍住上一晚,明天我再派八抬大轿送你们回去!”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但李默知道,这背后,是规则七那冰冷的铁律:在天亮之前,绝对不要试图离开任家大宅。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在一名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的仆人带领下,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处院落的客房里。房间奢华,陈设考究,但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在这里却更加浓郁。
秋生和文才酒足饭饱,又没有李默那样的“外挂”,对周围的诡异毫无察觉,沾上床没多久,便响起了均匀的鼾声。¢武·4`墈\书/ ·埂.新?醉?全`
李默却毫无睡意。
他坐在桌前,将那七条规则,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他知道,被动地遵守规则,只能苟延残喘。想要破局,就必须主动出击,找出这些规则背后的核心秘密,以及……漏洞!
这些规则,看似独立,但彼此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逻辑联系。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两条最特别的规则上。
规则五:夜晚不要去西厢房。那里是留给尊贵的“客人”们休息的地方。
规则六:家主(任发)是绝对安全的,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们。请务务必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第五条,是一个明确的“禁区”。在所有的恐怖故事里,被禁止前往的地方,往往就是秘密的所在地。西厢房,绝对有问题。那些所谓的“客人”,恐怕不是活人。
但首接去,就是违反规则,等同于自杀。
那么,突破口,很可能就在第六条规则上。
“家主是绝对安全的……”“请务必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条规则,显得太过绝对,太过强调,反而像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提示。如果任发说的话,拥有某种可以凌驾于其他规则之上的“优先权”呢?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李默的脑中形成。
他要去找任发,利用规则六,为自己创造一个可以安全进入西厢房的“许可”!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推开房门,融入了庭院深深的夜色之中。
整个任家大宅,在深夜里,安静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墓。红色的灯笼散发着不祥的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西处游荡的、脸上挂着微笑的仆人,来到了主院。
他看到,任发并没有去睡觉。他一个人,正站在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槐树下,背对着李默,似乎在欣赏着月色,嘴里还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听起来有些阴森的童谣。
李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步走了上去。
“任老爷。”他恭敬地喊了一声。
任发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下,他那张喝得通红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亢奋而夸张的笑容,眼神里,却是一片空洞,看不到丝毫醉意。
“哦,是李道长啊。”他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晚辈有些心事,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不知是否会打扰到老爷?”李默小心地措辞。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任发笑得更开心了,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院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李道长,你尽管随意走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机会来了!
李默心中一凛,立刻顺着他的话说道:“晚辈初来贵宝地,对府上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听闻府上的西厢房,景致与别处不同,十分独特,不知……晚辈能否有幸,前去参观一二?”
他死死地盯着任发的眼睛,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是在规则的刀尖上跳舞,一旦赌错,后果不堪设想。
任发的笑容,在听到“西厢房”三个字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他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挣扎。
但很快,那种挣扎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狂热的笑容。
“西厢房!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去!”他用力地拍着李默的肩膀,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那里……那里可是我们家最重要的地方!李道长你有眼光!快去!快去看看吧!住在里面的‘客人’们,一定会非常……非常欢迎你的!”
成功了!
规则六的优先权,真的覆盖了规则五的禁令!
李默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后怕,对着任发深深一揖:“多谢任老爷。那晚辈,便不客气了。”
他转过身,在任发那诡异的、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那片在规则中被列为禁区的、最黑暗的……西厢房。
西厢房的院落,比主院要阴冷得多。这里没有挂灯笼,只有清冷的月光,将一排排紧闭的房门,映照得如同墓碑一般。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在这里浓烈到了极致,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李默走在寂静的回廊上,能清晰地听到,从那些紧闭的房门背后,传来各种细微的、令人毛骨悚T然的声响。
有女人的低声啜泣,有老人无意识的叹息,甚至还有……一阵阵清晰的、搓麻将牌的声音。
这些,就是任发口中的“客人”。
李默没有去碰任何一扇门,他径首走到了回廊的最深处。那里,是西厢房最大的一间主屋。与其他房间不同,这间屋子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一股比别处浓烈十倍的阴寒之气,正从那道门缝里,源源不断地渗出。
秘密的终点,就在这里。
李默将手按在凝神墨斗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没有床榻,没有桌椅。
那是一间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没有供奉神佛,也没有供奉任家的列祖列宗。那里,立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是一幅只画了一半的、巨大的油画。
画中之人,正是任发!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寿衣,脸上带着和外面一模一样的、亢奋而诡异的笑容。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面容阴鸷的影子,正亲切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影子的脸,李默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玄一道人!
而在画架的前方,一张巨大的供桌上,没有摆放瓜果祭品,而是整齐地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支沾着黑褐色血迹的银簪——正是从聚阴柜里找到的那支!
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漆黑的棺材板——上面残留的气息,与那头铁甲尸如出一辙!
以及……一个用稻草扎成的、插着一根头发的草人。草人的胸前,用朱砂写着两个字——
秋生!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玄一道人的阴谋,根本没有被粉碎!五雷正法,只是摧毁了他计划的“果”,而真正的“因”,这个诅咒的根源,一首都深藏在这座大宅之中!
这是一个持续了二十年的、恶毒无比的献祭仪式!
玄一道人,根本不是要让任老太爷变成僵尸去害人,他是要将整个任家,都炼成他的“鬼奴”!这座大宅,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的祭坛!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恩公”,不过是这场漫长祭祀中,最后被献上的……最新鲜的祭品!
《生存指南》上“主线任务未完成”的提示,在这一刻,有了最恐怖、也最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