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十月十八,时近二更,高岭小路,矮松怪石,远闻鬼哭狼嚎,近无莺呕鸦啼。¢w′o,d!e*s¨h^u-c′h¢e.n`g?._c?o?m′
一轮扁月从东方升起,银辉照耀岭上夜行之人。
此人身高八尺,魁伟有力。他前发齐眉,后发及颈,额戴铁界箍,乃是一个披发头陀,世人又叫行者的,正是连夜离了大树十字坡,望山东青州方向抄小道赶路的俺,武二。
俺上身穿死人古旧皂色直裰,腰扎杂色丝绦,外围黑纳布缠袋,下身黑色裤子小腿玄青绑带,青袜麻鞋,斜背新得的戒刀两口,颈挂渗人的骷髅念珠。
俺出门挥别义兄和夜叉嫂子,转过路口,思及夜叉嫂子说那头陀行路迅猛快捷,不觉仿效起来,双袖一甩背在身后,身子摇摆,脚下生风,玉环步不停使出,如乌云泄地,向前侵掠而过。因俺玉环步一出就意在杀伐,不觉就杀气横秋,悲风满路。
这是俺第一次把玉环步用来赶路,一跨接一跨,连环不断,连接数百跨之后,已极不适应,大跨小跨,身子高低起伏,左倾右晃。
玉环步乃北方腿法常用的搏击步伐,俺练的精熟,每次锻练都是在卧牛之地迅捷几跨打几个连环就止住,然后揣摩,再迅捷几次连环,如此反复。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一个方向长途奔袭连环跨越。
俺咬牙坚持又是三百多跨,突然体内波的一声,很多条水流一样的东西在体内流转,有从脚底往上流动的,有从身体往脚底流动的,有从胸口往指尖流动的,有从指尖向胸口流动的,有环腰流动的,脐下某深处暖洋洋,水流在此旋转出去转完又回到这是旋转再出去,生生不息,周流不止。
俺身体稳了下来,速度提了上去,一跨三丈,如走路一般,迅速前行,越走越不废力,渐渐的如闲庭信步,不觉就行了约五十里路,延小路掠上这高岭之巅才瞬间停下立在当地。
“爽!”俺心旷神怡,全身通透。抬头看那月轮位置,估算时间,这一行走约半个时辰。
“这感觉,莫不是内功?那水流就是内气?那流转的线路难道就是经脉?俺这是由外而内,内气自生了?”俺在心底自问自解,“看来要学些文化了,俺现在好似睁眼瞎,嘿嘿,没文化!”
“玉环步连运半个时辰,跑出五十里地竟然气定神闲,不费体力,甚至还起到了站桩行功的效果!好,俺记住了!以后就有了操练的新法门!没文化就多练习,熟能生巧,也可以不学有术。狐恋雯茓 追最歆蟑节有传说有些人生而知之,嗯,俺就练而知之。”
又福至心灵矣!大波劫过去,身体自由。身体自由,心灵方能更自由。
那些强加于俺,要拉俺重入波劫的,嘿嘿嘿嘿,走着瞧吧。
通缉?孟州知府个烂官儿,通缉俺?要不要杀个回马枪?算了,若碰到了,自然迎面一刀!碰不到就算了。
俺盘算着,再分辨方向,要下岭去。
刚走了数十步,见前面松林透出灯光,有男女调笑声传来。
那处正在俺的去路,自然不能避开。
俺走过林子,看里面是十几间茅草屋,五尺高的竹木栅栏为墙围了一圈儿,三间茅顶木门,看形制是座道庵。
灯光从推开两扇小窗的一间屋里透出,一位头戴黄冠,留着山羊胡子的四十来岁的道士搂着一位不到二十的小妇人在窗边观月,边看边摸,说些它不及你之圆之暖的调笑话语。
这道士正嬉皮笑脸调戏娇娘,似听到俺的声音,转头来寻,看见俺站在林边,立即变了脸色,喊道:
“慧空?这两年你去哪里了?让俺好找!咦,恁不是慧空?也不对!慧空去哪里了!不要走!留下东西来!”
道士撇了小妇人,离开窗口,估计是去寻帮手或拿家巴什了。
俺见不是事儿,从缠带里抽根襻膊把直裰的两个大袖用扎了,这种大袖子第一次穿,还没练习怎么挥砍,看来必须练练了,否则哪能每次都有时间准备?
刚扎完,庵门打开,那道士也换了一身短打,掣着两把宝剑跳了出来,身后还有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粗矮道童,手里提把朴刀。
俺也抽出双刀,好刀!到俺家里还不曾见血,这鸟道士看着就不象是好鸟,认识那头陀?找了两年?找人还是找东西?看来今天要干一场。*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说实话,俺没练过什么刀法,用单刀砍人也是力大砖飞,会剁会削会劈会砍会抹会撩,一力降十会,以快打那些慢的。
更没练过双手挥砍,但俺练过双手打鼓,阳谷县十里八乡有个喜庆活动,喜欢锣鼓喧天,所以锣鼓队不少。从十六岁起,俺就是几个锣鼓队的主力队员,两根鼓槌打的那个快,总能得几个赏钱。
“今天正可以看看这道士怎么玩两把剑。”
“再问你一遍,慧空哪里去了。你又是什么人!”这道士七尺五六身高,一字眉,迷缝眼,但目光如电,死盯着俺。他身体颇为健硕,上身穿青色中褂,下身白布裤子,脚上白布袜、蹬着十方鞋,丁步立住。双手各执一口三尺剑,左前右后,剑身寒光闪闪,剑尖颤颤巍巍,是两把软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俺哪能告诉他那头陀的真实去处。义兄嘱咐俺休要与人争闹,诸事不可躁性,也做些出家人行径。那俺就先喧他一声佛号。
“打箭炉?”道人眼晴一转低语一声,猛的一声大喝:“不可能!”
俺此时已经窜到那丑道童前,铮的一声响,一刀断了他的脑袋。
“”你敢杀我道童!”道士大叫,跳将起来,手抡两口宝剑,奔俺就来,左剑上撩,右剑连环,仿佛剑轮一般,唰唰颤响。
俺也抡刀迎上,右手横刀挥挡。道人不与俺碰触兵器,脚上步伐横移交叉,俯身翻腕刺俺下阴。
俺左手刀下磕,顺势后撤。道士扭身,右剑从下而上扎俺咽喉。
他快俺更快,玉环步一错,别过身来,刀削他后颈,道士一个翻滚,脚蹬地弹身旋转,双剑扎俺右肋。俺左刀横挡,叮叮两声,扎在俺刀身上。俺右刀从下撩击其头,颇有道士第一招的韵味。道士有些诧异,借刚才点触的力量筋斗翻出,落地后猱身又上,剑剑阴毒,专门扎刺俺的要害,果然是个打死仗的。
俺见招拆招儿,小心应对。这道人甚是了得,翻滚腾挪,地面空中,手中双剑如蛇似鹰,分啄合击,骤分骤聚,变化多端。且身法轻灵,速度也快,能窜高腾空,看看能有两丈多高,一跨横移近三丈。
俺速度比他快,却不敢在人家面前翻身转身,只敢正面应对,你快俺更快,你的剑弧线而来,俺的刀直来直去;你的剑直来直去,俺就打砸磕挡。
斗了良久,俺逐渐掌握了道人的路子。这道人也察觉出来,双剑虚晃,一声大喝,声如鹤唳,想震摄住俺,身子后掠,右手旋转宝剑,欲想掷出?
“飞剑?”俺玉环步发动,一跨三丈,一刀斩下,铮的一声儿,断了道士脑袋。
俺从十岁起学着练武,十二三开使打架,到如今二十六了,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打这么久。随着俺长大,打起架来都是一拳一脚搞定,搞不定就再来几拳几脚,对方基本就倒了,该喊爷爷绕命了。景阳冈上跟大虫打,也只不过闪避了三次,就被俺摁住了,打死只是个时间长短而矣,它已经不能出招儿。
而这道士,相当棘手,如果没有之前的玉环步带动内功突破,速度和反应提升,可能干不过他。这两把剑可锋利着,着一下就要糟糕。
杀了道士,俺大喝一声:“庵里婆娘出来,俺不杀你,只问你个缘故。”
那小妇人走了出来,倒地便拜。
俺刀没入鞘,道:“休拜!你说道士是谁,你又是谁?这地方叫什么?”
小妇人哭道:“此地叫蜈蚣岭,这道士说他姓王,说他外号叫飞天蜈蚣。奴家姓张,是岭下张太公家女儿。这庵是奴家祖上坟庵。这道士不知道是哪里人,自己找上我家借宿,说善阴阳,识风水。我爹娘就请他来这里观看地理,他说动我爹,留他在这住,一直住了半年。后来他把奴家全家害了,占了奴家身子,掠到庵里,已经一个月了。那道童好似他徒弟。”
俺又问答了些问题,她一一答了。
俺又问这道人可有钱财,小妇人道:“有一二百两金银。”俺便让她收拾,俺要烧了这庵。
她问俺:“师父,你要吃酒肉吗?庵里有,请进来吃。”
俺道:“怕不会是有人暗算我吧?”
小妇人委屈道:“奴有几颗头,敢赚师父?”
俺便把左手刀插回鞘里,右手提刀随那妇人进到庵里,小桌上果然摆着酒肉,俺便让她去收拾金银,别耽误俺放火。又假意端碗吃酒,乘她去往别屋,把酒撒到窗外。
不一会儿,她收了一包东西出来,给俺,俺盯着她不动,这妇人忍了一会儿,眼珠转动,猛的低头,一点寒星向俺射来。
俺歪头闪过,同时右手刀上撩,直接将她脑袋一分为二。
早在窗前初见这对男女时,俺就感觉这小妇人不像良家女子。后来问话,这妇人就能言善辩,眼光流转。再观闻那酒水,是加了料的。俺与义兄夜叉嫂交流,他们现场教授,很是学了些东西。
此时万赖俱寂,俺专心聆听,这庵里应该是再没别人,小心翼翼搜了一遍,果然没有。俺把那道人、道童提着又回到那屋,先扒了这妇人衣服,她贴身穿了一副女用金属丝编织只护前胸后背两助的软甲,甲背上有卡扣,扣了一把小巧背弩,小臂藏两根一尺长,筷子粗钢刺,腰上缠了根八尺皮鞭,脚腕外还绑了一把八寸皮鞘小刀,怀中还有一本小巧册子。
又扒道童,没东西。最后扒那道士,也贴身穿了金属丝甲,身上也有一本册子,八寸长,五寸宽,一指厚。道士的两把剑秋水一般,护手、剑柄是可以并在一起的,也是一个剑鞘,这叫雌雄剑。俺那刀不是,刀柄是完整的,刀鞘都成方的了,到是可以重做刀鞘,分成两把。
俺又看了女人收拾的那包东西,果然是十条八寸长蒜条金,几个银块子和碎银子,重五六斤。
俺又翻了翻屋内柜子,又找出几小瓶药粉,药液,没敢动,放桌上了。
最后撕了床单,把剑、刺、鞭、两件甲、弩用床单缠了,找到一个纳布袋装了。那包金银也扔布袋里。翻两本册子看了看,是些随手记事和剑法招式,以后再细看,此地不可久留。
收拾停当,背起布袋赶路,走时就放了把火,这一下杀人放火终于一起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