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清池跌跌撞撞地站起,望着身下的一滩混着布锻的血水,只觉得心口千疮百孔,她大口呼吸着,试图缓解心中梗痛,只是徒劳无功。?看,书.屋·晓·税′王¢ ,毋`错¨内!容*
她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肝肠寸断间她揪紧了胸口的衣襟,手心攥的通红,指甲嵌进肉里。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倾跪伏在地,手锤在地上,恳求地说:“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想回去,只要看司珏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便不会再这般难过。她想听司珏亲口对他说:“钟寄灵,你怕什么,我不是活着好好的吗?”
四周传来大仇得报一般的欢呼声、痛快声、哄笑声: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羌国将士们可以安息了。”
“他这种人就该被拖去喂狗。”
“死有余辜。”
禹清池失魂落魄的看向被血水浸泡的司珏,她身体好像也跟着被抽空了,一头栽了下去……
黑夜缓慢吞噬一切,直到将她和司珏全部没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待禹清池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烛光透过廊上的灯笼映入眼帘。她低眸,看见她的手正牢牢握着青铜鼎,而身体仿佛靠着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没来得及回头,天边泛起的第一道白吸引了她的视线。
“天亮了,黑夜便过去了。”身后的人道。
第75章
听到这个声音,禹清池喉咙一涩,抬头望天将眼泪倒回去,渐渐松开手中的青铜鼎,看着发红的手心缓慢变回肉色。
她动了动发僵的身体,离开司珏的胸膛,直到后背处的温热消失,才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望去。
司珏一脸无谓地冲着她笑:“钟寄灵,你刚才一直在抖,你怕什么?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司珏,你……”
“司珏?”司珏轻挑眉头。
“不,圣尊,我……”禹清池意识到自己一激动又忘了尊卑,急忙改口。
“一个称呼罢了,本座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你随心就好。”
“司珏,司珏……”禹清池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梦中的余痛。
“嗯,我在。”司珏轻声回应。
禹清池没忍住鼻头一酸,压下去的眼泪又翻涌上来,且更加猛烈,她骤然转过身拥住了坐的稳当的司珏,险些将司珏撞下回廊。她猛吸着鼻子,以免涕泪弄脏他的衣裳:“你活着!你活着就好。我刚做了个可怕的梦,梦里你让人用石头砸死了。那一定是假的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活生生在这。”
“青铜鼎让你看到的自然是真的。”司珏被禹清池拥着,一双手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回以拥抱,试探几番后终是放在自己大腿上。他云淡风轻地解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总有犯傻的时候。…后来,师父用祭灭十万魔军的青铜鼎为我炼化已经不堪用的肉.身,再用聚魂之法将我复生。可当时我实在没有生还的意念,是师父强行拉我回来的,因此我在青铜鼎中待了一百多年。”
“你师父?”禹清池记得司珏在死前最后念着的便是他的师父。三百多年了,听闻司珏要好的友人都飞升了几个,他的师父也早该飞升了吧。
“我师父是东凰仙人。那老不死的让我下山送命,又强行把我拉回来,我刚复生,老不死的便又飞升了。除却逢年过节会来我这里讨要一些孝敬,实在也没尽过师父的本份。”司珏调侃地说道,一口一个“老不死”。^x~k¢a~n?s*h?u¨w¢u/.·c^o`m^
禹清池听着他照常的毒舌语气,心中对幻镜中少年司珏的悲悯滤镜碎了一地,好在因此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她松开紧抱着司珏的双手,撑着司珏的肩膀站起来,而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司珏这张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脸,恍然想起司珏被砸的面目全非的样子,偏过头不敢再看:“司珏,你疼不疼?”
司珏露出一个疑惑重重的表情。
“我说,你被那些人乱石砸死的时候疼不疼啊!”
司珏望着禹清池,忽而摇摇头,理理方才被禹清池抱乱的衣衫,方道:“不疼,砸到的第三块我就已经死了。管他后面是一滩,还是一坨,总归都是死了,无非就是死的体面不体面罢了。”
禹清池颤了颤唇。
司珏总是把幽默感用在奇怪的地方。
“你既然被摆过几道,也为此丢了命,那重生后还下山做什么,还帮那些愚民做什么。”禹清池虽然也在人性上栽过一些跟头,但好歹接收的人善意也是极多的,所以愿意秉承着一颗初心去做些为人的好事。
可若是她经历了司珏所经历的一切,以她的道德观,被人伤成那样,是绝不可能再舍身为人,去做什么值得冠以‘圣尊’之名的盖世功绩。
别说什么圣尊之位,便是许她一个天皇老子,她也不干!
禹清池自我代入太甚,因此愤慨:天底下这帮愚民太欺负人了!
“你从何处听说我帮愚民做过什么了?我只帮过两次,一次是同你去福宁县,一次便是在这庆州方家,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司珏直了直身子,倚靠在廊柱上,换了个姿势盯禹清池,淡然地说道。
“若你不做什么,怎会被尊为圣尊。你惯会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禹清池在旁边坐下,用衣袖擦去眼泪,愤愤地想,如今看来,当事人倒是出来的干净,唯有她还在为司珏曾经经历的一切又恼又恨,抱打不平。
司珏看禹清池的模样,轻笑一声,而后正了正脸色:“复生之后我的修为全无,师父叮嘱我专心修炼,我亦觉得既然重活一世,就不能再顺其自然浑浑噩噩。当初我已算是天底下天赋最强,最有底气的修仙弟子,却耐不过皇权和人心。唯有如今这般强到任何人都不可对我小觑,只能仰我鼻息,才能在这世间有说一不二的权利。”
他正视着禹清池的眼睛:“若他们扭曲我,冤枉我,我便打到他们服气为止。这才是重生一世的意义。而弱者不管几生几世,若不强大几身,不过是再次重蹈覆辙。你明白吗?钟寄灵。”
禹清池怔了怔,司珏这话虽说的有道理,可她总觉得司珏是在点她。不过司珏应当并不确定自己就是禹清池,所以她只是点点头。
司珏接着道:“要变得强大,仅仅关门造车的修行可不行。需得找些魔族鬼煞之类的练手,所以阴差阳错我也算做过几次惊天动地的好事。久而久之,这名声便有了。呵,实在算不得与人为善,充其量是误打误撞。”
禹清池继续点头,这解释听上去有点牵强附会,但到底算个合适的理由,只是禹清池这人颇是有些固执,“找魔族鬼煞练手,你怎么不找人练手?当初他们拿石头砸你的时候也没见你下的了手。就算那些愚民已经死了上百年,可是凡人中尚有一群奸佞险恶之人。想当初我……我姐姐就没少杀匪徒,这些恶人只会恃强凌弱,碰到更强的人便屁滚尿流,用来练手也很合适。”
司珏叹口气,轻挑一侧的眉毛,“凡人中上至八十岁的老叟下至三岁的婴孩,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喜拿石头砸人,本座至多至少有些阴影。”
禹清池:……
她眨巴眨巴眼睛,“阴影”两字用得好,圣尊大人天不怕地不怕怕石头,也是闻所未闻。
想来司珏如今的洁癖,也是因为衣裳被血污过,故而才偏爱一尘不染。
禹清池此刻深觉,如果有一个人极为不正常,坏毛病很多,时常让人受不了,多半能究其原因,找到源头所在。所以碰到这种人,还是要多些耐心的。
比如她看到了司珏的过去,心中便多了些对司珏的悲悯伤怀,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背后骂起司珏来那般顺利,更不可能在司珏面前说起他不管不顾,独善其身来那么理所应
当。
“钟寄灵,我有必要提醒你。别以为看见本座的过去,就觉得可以可怜本座,一些磨难苦楚不过是本座仙途上的一环。凡事想想自己,会不会是一个更可怜的可怜蛋。”司珏靠在柱子上,一脸不在乎地抱起手,轻飘飘地说道。
这话化成刀子往禹清池心里猛戳了几下,偏她又辩驳不了,要说起来被陌生人砸死和被心上人弄死哪个更像可怜蛋,的确无法评说。
顿时,禹清池有种眼泪流多了的感觉,再看现在的司珏与当初倔强的少年完全对不上号,倒像是两个人似的。
有此一来,禹清池心里的痛苦反而缓解了几分。
她眼珠子往上翻了翻:“真奇怪,幻境中的少年明明与你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我看他的时候心揉碎了,胸口处绞的难受。可是看见你,再想到你的恶劣习性,我又巴不得化身为拿石头的人。”
司珏干巴巴地吐出两字:“放肆。”
“整日里没大没小的也就算了。以为窥视本座过去,并同本座共担过生死,就可以妄自评价本座?你别忘了,本座好歹是个圣尊。”
禹清池瘪瘪嘴,“我不说了,圣尊大人。这一晚上我累了,我去补个觉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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