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得¢书\城. !醉*新`章/结^庚¨薪`筷^”他放下酒杯,看着卓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是生意人。”卓荧为他面前的空杯,重新斟满了酒,酒液因为她手的稳定而没有一丝晃动,
“但我们做的,不是小生意。”
她没有提通关文牒的事,而是话锋一转。
“我听说,李郡尉并非上党本地人,而是从关中军中调任而来,素有大志。
不知是否想念家乡的烈酒?”
李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如今,咸阳的风,太大了。”
卓荧的声音轻柔,像在闲聊家常,“吹得人,睁不开眼。
像郡尉大人这般的人物,留在上党这弹丸之地,倒是安稳。”
她顿了顿,看着李凯的眼睛,
缓缓说道:“只是,风若不止,迟早会吹过太行山。
到那时,郡守冯程,优柔寡断,能挡得住吗?
城西王家,家大业大,会替大人您挡吗?”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将那杯酒,轻轻推到李凯面前。
李凯微微皱眉,眼神也变得更加深沉。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三言两语,就将他在上党郡的困局,剥了个干干净净。/k?a*n^s`h-u_y.e~.¢c*o?m_
她没有提任何合作,却句句都在告诉他,他需要一个盟友。
“我们‘主人家’,也姓秦。”
卓荧的声音,像一丝若有若无的烟雾,
“我们不想看到大秦的疆土,落入奸贼和乱匪之手。
所以,我们愿意与郡尉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交个朋友。”
“朋友?”李凯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就凭你们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不。”卓荧摇了摇头,“就凭我们能为您提供,王家给不了您的东西。”
“比如,我们可以让那个从咸阳来的‘烫手山芋’,不再烫手。
甚至,可以让他变成您将来,向上党之外的某些人,证明您‘价值’的一份证明。”
李凯彻底愣住了。
威胁,变成了诱惑。
敲诈,变成了投资。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眼神温润如玉,
说出的话,却比世上最烈的酒,还要醉人,也还要……毒。
他知道,喝下这杯酒,就是饮鸩止渴。/天¨禧`暁+说
但在这乱世之中,谁又能分得清,什么是鸩,什么是泉呢?
最终,他端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如何知道,你们不是王家派来试探我的人?”
他放下酒杯,沉声问道,这是最后的试探。
卓荧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面小巧的、刻着“卓”字的铜牌,放在桌上。
“我的主人家,不日将亲至上党。
届时,郡尉大人可以当面与他,共商大计。至于这块铜牌……”
卓荧微微一笑,“您大可以派人去问问王家主,今天午时,我们给他看的,是不是这个。”
李凯死死地盯着那块铜牌。
他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与王家的接触。
这种坦诚,本身就是一种实力和自信的展示。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从怀中也掏出了一面刻着“李”字的铜牌,扔在桌上。
“持此令牌,郡内关卡,无人敢拦。”
说完,他起身,深深地看了卓荧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像来时那般充满煞气,
而是多了一丝深不见底的、摇曳的野心。
当晚,客栈房间,灯火通明。
卓荧将那面李凯的铜牌和一块从王陵处换来的、象征王家财力的玉佩,并排放在桌上。
她对着候铭和钱货,下达了指令。
“候铭,你带上大部分人手,还有我们换来的第一批粮食和布匹,
即刻返回黑水寨,将这里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将军复命。”
“钱老,你和我,还有剩下的弟兄,继续留在这里。
王家的线,李凯的线,我们都要抓在手里。”
候铭领命,正欲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
看了一眼桌上那枚“卓”字铜牌,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夫人,今天……那铜牌……”
卓荧正低头收拾着竹简,闻言抬起头,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
照在她脸上,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哦,你说那个啊,”
“是昨天才让城里的老铜匠,照着我的印章样子,临时赶制出来的。”
候铭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卓荧将那枚假的铜牌和真的玉佩,都收进一个盒子里,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他自己愿意相信的理由。”
她顿了顿,轻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
“在这乱世里,有时候,真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信什么。”
“再说 ....我也没骗他呀~”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卓荧,难得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我确实也是卓家之后,只不过.....是石沟村没人知道的旁支而己。”
候铭看着眼前这位夫人,只觉得她比那些手持利刃的刺客,还要令人敬畏。
他终于心服口服地,深深一揖到底。
“属下……受教了。”
候铭带着队伍,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房间里,只剩下卓荧一人。
她脸上的那一丝疲惫早己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清冷与沉静。
她没有去碰那些代表着权力和财富的信物,而是走到窗边,
推开窗,看着上党城内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夜风微凉,吹动着她的发丝。
她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己经干硬,黑乎乎的杂粮饼。
那是她从黑水寨带出来的干粮。
她就着清冷的月光,小口小口地,极其认真地,将那块饼,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