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时,陈野和徐凤娇终于看到了靠山屯的轮廓。/k?a*n^s`h-u_y.e~.¢c*o?m_
“枪就藏在这。”徐凤娇扒开一处隐蔽的树洞,将两把三八式步枪和几百发子弹小心地放进去,又用枯枝烂叶仔细掩盖。
陈野点点头,肩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一动还是火辣辣地疼。
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圆,沉甸甸的触感让他踏实了几分。
"先回去报平安吧,你娘估计早就着急了。"
徐凤娇头也不回地往村里走,"其它事情,明天到我家说。"
陈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他看着徐凤娇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这才转身往自家方向走去。
——
陈野推开家门时,瞎眼老娘正摸索着在灶台边煮饭。
听到动静,她手里的木勺“咣当”一声掉进锅里。
“野子?!”她颤声问道,混浊的眼珠努力朝门口转动,“是你回来了?”
“娘,是我。”
陈野嗓子发干,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强撑着没露半分异样。
老娘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枯瘦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直到触到他肩头包扎的布条,手指猛地一颤:“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被树枝刮了一下。”陈野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并没有提及之前的危险。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钱护身符,“娘,您看,您给的护身符我戴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1^5~1/t/x/t`.~c?o^m+”
老娘攥着铜钱,嘴唇哆嗦着,终究没再多问,只是拉着他坐下,盛了碗热粥塞进他手里:“好,好,平安回来就好,先吃饭。”
陈野低头喝粥,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几分。
“娘,我找到爹说的那罐银圆了。”他轻声道。
老娘的筷子停在半空:“…真找到了…有多少?”
“四百二十七块银圆,还有三根金条。”
“咣当!”老娘手里的碗砸在桌上,粥洒了一桌。“有这么多?”
她猛地抓住陈野的手,力道大得惊人:“野子,这事还有谁知道?”
“徐凤娇。”陈野压低声音,“她怕我遇到危险,跟着我一起去的老虎崖。”
“野子,凤娇是个好丫头……”
老娘沉默良久,突然长叹一口气:“这东西,不能经你的手拿出来。”
“银圆,金条是你们两个找到的事,除了徐老蔫家,谁都先别说!明天你去徐老蔫家,让徐老蔫找老支书,让他们拿主意!”
“赵有才一家的事情,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和你有关!”
陈野一怔,随即了然——老娘虽然眼睛半瞎,心里却比谁都透亮。
如果让别人知道,赵得柱放火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即便自己用银圆金条换到一些粮食弥补,事后也怕有人找麻烦!
甚至举报自己私藏银圆金条!
“娘,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w*o*d*e_s,h!u-c/h?e+n?g,.!n*e^t\”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陈野拎着装满银圆的布包,径直去了徐凤娇家。
徐老蔫正在院子里磨刀,见他来了,眼神往他肩膀上一扫:“伤得不轻吧?”
陈野咧嘴一笑:“还行,死不了。”
徐凤娇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碗粥,瞥了他一眼:“逞什么能?昨晚要不是我背你下山,你早晕在半道上了。”
“是是是,多亏凤娇妹子救我。”陈野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换来徐凤娇一个白眼。
徐老蔫擦了擦刀,示意两人进屋:“银圆带来了?”
“带来了。”陈野把布包放在桌上,解开系绳。
哗啦啦——
银圆倾泻而出,在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金条则被陈野单独包在油纸里,此刻也一并摊开。
徐老蔫拿起一枚银圆,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复杂:“这么多……你爹当初要是全拿了,也不至于有后面的事情……”
话没说完,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
陈野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当年他爹贪心一点,或许就不会被赵有才盯上,或许就不会死。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徐老蔫盯着桌上的银圆,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你小子,打算怎么处理。”
陈野把银圆往前一推:“徐叔,这些东西,我想换成粮食。”
徐老蔫眯起眼:“全换?”
“嗯。”
“你倒是大方。”徐老蔫冷笑,“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银圆突然拿出来,村里人会怎么想?”
“要是有人捅上去!公社要是问起来,你怎么解释?”
“所以我来找您商量。”陈野直视着他,“我不想揽这个功劳,也不愿意惹麻烦。”
徐老蔫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小子,比你爹精多了。”
他转头冲里屋喊了一嗓子:“凤娇!去把老支书请来,就说有要紧事!”
“另外让你哥去帮我叫几个人……”
——
老支书拄着拐杖进门时,屋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除了徐老蔫和陈野,还有村里另外两个大姓的几个老人。
老支书扫了眼炕桌上的银圆和金条,眼皮一跳:“这是……”
“陈野在老虎崖发现的,差点把命丢在了那里。”
徐老蔫抢先开口,先把功劳给陈野立了。
“野子知道现在村上日子不好过,想拿出来给村里换些粮食。”
老支书和几个老人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野子。”老支书缓缓开口,“你知道这些银圆能换多少钱吗?”
“应该……可以弥补一部分被烧掉的粮食吧?”陈野故作迟疑。
“不算公粮差不多。”
老支书摇头,“这些东西全部拿去黑市卖了,估计能凑出一个万元户!”
“要是都换成杂粮,一家也能分不少了!”
屋里一阵骚动,几个老人交头接耳,眼神热切。
万元户?
整个靠山屯都没见过,这年头,县城工人一个月也不过几十块钱顶天了!
陈野却突然站起身,冲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各位叔伯,这银圆金条我愿意全拿出来,但我有个请求。”
“你说。”老支书眯起眼。
“功劳别算我头上。”陈野苦笑,“我一个毛头小子,突然拿出这么多东西,怕惹人眼红。”
“就说是村里几个长辈凑的,或者……说是老支书您从公社争取来的救济粮。”
“怎么说都行,就是别说我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我也不可能拿出来第二次了!”
老支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指着陈野笑骂:“好你个滑头!这是要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推前面挡风啊!”
陈野挠头装憨:“我这不是怕给村里惹麻烦嘛……”
“放屁!”徐老蔫笑骂,“你就是怂!”
屋里一阵哄笑,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老支书敲了敲烟袋锅子,正色道:“野子的顾虑有道理,那个村里都有几个嘴不老实的!”
“野子这是为村里办了一件大事,差点把命丢了,咱们几个老东西,不能让孩子为难!”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把嘴给我缝严实了!谁要是把事情牵扯到野子身上,别怪我翻脸!”
几个老人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