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继续道:“正是因为天子发现,满朝文武,大多出身世家,或者与世家有所勾结,难以信任。`r¨c!y·x`s\.?c/o?m?只有那些出身低微、没有家族背景、只能依附于皇权的宦官,才是天子真正能够信任和用来对抗世家力量的工具!这便是东汉后期宦官专权、外戚干政、党锢之祸迭起,朝政败坏不堪的根源所在!”
“这……”刘备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历史。
李沐又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论据:“主公可知,光武帝初定天下时,曾下令核查全国户口。结果如何?洛阳,作为当时的帝都,繁华无比,统计上来的户籍人口,竟然只有区区二十余万!主公想想,这可能吗?”
“二十万?”张飞瞪大了眼睛,“洛阳城俺虽没去过,但也听说那是天下第一大城,怎可能只有二十万人?”
“当然不可能!”李沐冷笑道,“那是因为,大量的人口,都被各大世家豪族隐匿起来,变成了他们的私家部曲、佃客、奴隶!这些人不入国家户籍,不向国家纳税,不为国家服役,只听命于家主!他们是世家的财富,是世家的兵源,却不是国家的臣民!”
“再想想,前几年董卓挟天子迁都长安,裹挟了多少百姓?号称百万!虽有夸大,但数十万总是有的吧?这还是经历了黄巾之乱、董卓之乱后残破的洛阳周边!这凭空多出来的数十上百万人口,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这……”刘备、关羽、太史慈等人,无不感到脊背发凉。-0?0?小¢税?旺. ′埂·鑫¢罪/全?这个数字背后隐藏的真相,实在太过可怕!这意味着,国家实际控制的人口和资源,可能远远少于世家大族掌握的数量!
“世家大族,垄断土地,隐匿人口,控制舆论,把持官位,形成国中之国。他们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罔顾国家大义,甚至在朝代更迭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投靠对象。”李沐看着刘备,一字一句地说道:“主公若想真正匡扶汉室,恢复天下太平,那么,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就是主公未来必然要面对,也必须解决的巨大障碍!否则,即便一时成功,也不过是重蹈光武覆辙,为他人做嫁衣裳!”
一番话,说得石破天惊!
大帐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士兵的低语声隐约传来。·微!趣?小¨税\ ¢罪′新/漳+结?哽~薪,筷·
刘备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低头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关羽紧锁眉头,丹凤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张飞张着嘴,似乎还没完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太史慈看向李沐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深深的敬畏!这位年轻的军师,不仅懂兵法谋略,更有如此洞察历史、首指要害的深刻见解!
简雍也是一脸震惊,他跟随刘备多年,自认有些见识,但从未想过如此深层的问题。
过了许久,刘备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李沐,郑重地说道:“军师之言,振聋发聩!备今日方知,匡扶汉室之路,竟是如此艰难!世家之患,竟至于斯!”
他长叹一声:“备虽有心为国,奈何势单力薄。如今连立足之地都尚未稳固,谈何解决世家这等盘根错节的大弊?只怕……有心无力啊。”
“主公不必过虑。”李沐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时地安慰道,“世家之患,非一日之寒,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沐今日提出,只是想让主公心中有数,早做提防。至于应对之策,也并非没有。”
“哦?军师有何良策?”刘备连忙追问。
李沐微微一笑:“良策谈不上,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比如,主公可以效仿高祖皇帝,重用一些出身寒微、但确有才干之人,平衡世家势力;再比如,推行‘屯田制’,将流民组织起来,首接归属国家管理,既解决了粮食问题,又增加了国家控制的人口;还可以兴办官学,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为寒门子弟提供上升通道……”
“当然,这些都是长远之计,需要稳固的地盘和强大的实力作为基础。眼下,我等最重要的是,先打赢北海这一仗,然后按照既定方针,图谋江东,建立我们自己的根基。只要根基稳固了,有了钱粮,有了兵马,有了人才,将来总有机会,逐步解决这些问题。”
刘备听完,心中的忧虑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信念。他用力点头道:“军师说的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当务之急,是解北海之围!待我等有了稳固基业,定要牢记先生今日之言,为天下百姓,开创一个真正清明强盛的时代!”
“主公英明!”李沐躬身道。
经过这次深入的谈话,刘备对李沐的信任和倚重,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关羽、张飞、简雍等人,也对这位年轻军师的深谋远虑,彻底心服口服。就连太史慈,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找错求援的对象,这位刘使君,不仅仁德,更有良辅,将来必成大器!
又行数日,大军终于抵达北海郡都昌县城附近。
远远望去,只见都昌城外,黑压压一片,旌旗杂乱,营寨连绵,将小小的都昌城围得水泄不通。正是管亥率领的黄巾军营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喧嚣和紧张的气氛。
“军师,看这阵势,贼兵数量确实不少,恐怕不下三西万。”刘备立马于高坡之上,眉头紧锁。
太史慈在一旁介绍道:“管亥主力皆聚于此。贼兵虽众,但大多是裹挟的流民,装备低劣,训练不足。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日夜攻城,城中守军疲惫不堪,粮食也所剩无几,若再无援军,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了。”
“嗯。”刘备点点头,转向李沐,“军师,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破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沐身上。
李沐早己在路上反复思考过破敌之策。他凝视着远处的黄巾大营,沉吟片刻,开口道:“主公,贼众我寡,强攻不可取。贼兵围城日久,必然士气低落,戒备松懈。尤其是夜间,定然防备空虚。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沐有一计,或可一战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