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会的别名叫榕城,可着城里,最好的饭店不好说是哪家。¢兰~兰*文*学\ ′首~发~
可最贵的一定是红旗大饭店。
这里是省市一级领导干部接待外宾的定点单位。
级别和身份不够,连预约的资格都不一定有。
7月27号,星期六,农历六月初十,宜嫁娶。
红旗饭店二楼的大厅里,摆了三十桌酒席,六个冷盘已经上桌,早到的宾客已经落座,开始嗑瓜子。
大厅一角,搞了个小小的舞台,正上方高悬一个红色条幅。
“潘长湖、武月兰同志新婚志喜!”
条幅下面,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
“相亲相爱,齐步共建四化!”
“同德同心,并肩开创未来!”
潘得胜悠然自得地坐在主桌主位上,时不时跟过来道喜的亲友打着招呼。
红旗大饭店,三十桌,每桌关菜金就八十五块钱。
呆会开席,每桌还要放一瓶茅台,一条中华。
现在喜酒随礼,不过五块十块,今天这规格,可算是食品厂独一份,应该能被人念叨很久。
看着身边拘谨无比,手脚没地方放的武月兰父母。`p-i?n?g′f/a`n+w`x`w_.!c+o`m*
潘得胜心里,略微有些鄙夷。
说实在的,要不是小儿子寻死觅活,再加上武月兰确实漂亮,带出去不至于丢了自家面子。
他是实在不愿意结这门亲。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今天风风光光把事情办了,面子做足就好。
正想着心思,就看见林国强铁青着脸,急匆匆朝主桌走过来。
潘得胜心里一紧,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国强走到跟前,俯下身子,凑到他耳朵旁边,低声说,“陆峰站在酒店门口,不知道要干什么。”
“真的!”潘得胜心提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那张欠揍的脸。
这个把月,忙着办理小儿子的婚事,顾不上对陆峰动手。
没想到今天大喜的日子,对方居然敢闹上门来。
“他想干什么?”
潘得胜脸色一沉,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很有几分慌乱。
当时在病房,被对方拿捏的那种无力感,又开始泛了起来。
“我问了,他说是巧合,他今天刚好在这里吃饭,在等人。?秒′章!节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林国强低声说着,撇了撇嘴。
“麻辣隔壁!这话你信?”潘得胜一股邪火涌上心头,这种话,骗小孩都不行,看来真是来找事。
“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到门口等我。”
林国强点点头,走出去叫人。
潘得胜等了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起身下楼。
红旗饭店大堂,门口的位置,潘长湖和武月兰正在门口的位置迎接亲友。
潘长湖今天穿得比较正常,白色短袖衬衣,黑色西装裤,黑皮鞋,打了条大红领带。
武月兰烫了头发,穿的正是那天去医院陪床的大红连衣裙,脸色施了淡妆,比平时还要好看上几分。
两人都很局促,潘长湖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汗水混着融化的发蜡,汇聚成好几条小溪,流进了脖领里。
离他们就几米远,陆峰气定神闲,脸朝外,施施然靠墙站着。
一看见潘得胜下来,潘长湖长长松了口气,激动地走上前。
“退回去,好好迎接客人!”潘得胜低声呵斥了一下,走向陆峰。
“潘厂长,恭喜恭喜!”陆峰抢着贺喜,一脸微笑。
今天还真是凑巧了,刘大友要宴请市商业局的领导,刚好也约到了红旗饭店。
陆峰早到了一会,才发现是武月兰的喜酒。
本来很低调在旁边等着,不想给人家添什么乱子,结果被眼尖的林国强看到了。
这下干脆站到显眼的地方,等着潘家人过来说清楚。
现在的陆峰,上心的是去广交会,把竹荪卖出个大价钱,跟厂花的缘分已经是往事随风。
最好的就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陆峰,你特么想干什么?”潘得胜瞄到林国强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青年工人已经到了大堂,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陆峰,咬牙切齿低声说。
“潘厂长,我刚才都说了是误会,就是凑巧,我这人讲信用,收钱办事,不找后账。”
陆峰脸色一冷,沉声说。
“你特么最好马上离开,别忘了你还是食品厂的,不要逼我收拾你!”潘得胜一字一句说着。
陆峰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陆峰,你来这么早!”
转头一看,韩倩茹跟刘大友,一左一右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刚进了酒店大门。
今天,韩倩茹低调地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上身一件红底白色竖条纹的雪纺短袖衫,下身一件黑色的短裙。
一笑起来,风致盎然,满满一股青春活力,让不远处的武月兰都稍微逊色了一些。
“李,李局长!”
潘得胜一见那个男人,一下忘记了陆峰,身子微躬,赶着上前两步,抓住对方的手,“没想到,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李致远微微一愣,想了想,这才说,“你是,那个潘,潘......”
“潘得胜,食品厂的。“潘得胜已经被巨大的幸福包围了,“我上周去局里给您留了请柬,没想到,没想到您真来了,嘿嘿。”
“楼上,楼上请,您必须得坐主位。”
说着,拉着李致远的手就往楼上引。
食品厂算是商业局下属的几十个工厂里,不怎么起眼的一个。
上周他壮着胆子,去商业局送了请柬,不过只能放在办公室,没想到局长大人居然亲自来了。
“呃,老潘你办喜酒啊。”李致远看了看一旁的新人,多少明白了一点。
这个潘厂长的级别,一年也就见一两次,真记不住,眼看是对方误会了,他也有点尴尬。
“是这样,今天刚好有个接待,你先忙,等会我过去给新人敬酒啊。”
李致远生硬地笑着,顺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