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心脏在棺材里跳动的声音,猛地从祭坛方向炸响!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诡异力量,瞬间压过了血藻菌丝蠕动的粘稠声响和冰尸坠落的碎裂声!
是那尊背对着他们的罗刹神像!它那双狰狞的利爪,不知何时竟己重重地敲击在祭坛下方一尊原本不起眼的、如同墨玉般漆黑的小鼓之上!
“不好!是人皮鼓!”
陈忘川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甚至盖过了那诡异的鼓声!
他的耳朵,比常人灵敏百倍,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弱点!那鼓声并非单纯的音波,而是蕴含着某种极其恶毒、首刺灵魂深处的诅咒频率!
“咚…咚…咚…”
鼓点并不急促,反而带着一种缓慢、沉重、如同送葬队伍般死寂的节奏!
每一声鼓响,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的太阳穴上!
林玲珑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变得扭曲、模糊,如同浸入水中!
冰冷的石壁、倒悬的冰尸、狂舞的血藻菌丝…所有景象都开始剧烈晃动、重叠、变形!
耳边除了那催命的鼓点,更混杂进无数凄厉的哀嚎、怨毒的诅咒、以及…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仿佛要放弃一切抵抗的低沉呓语!
“呃啊!” 阿吉再次痛苦地抱头蜷缩,小小的身体筛糠般颤抖,七窍中都隐隐渗出血丝!她脆弱的灵觉在鼓声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
更可怕的是那些血藻菌丝!
鼓声仿佛是最亢奋的催化剂!所有菌丝,无论是空中狂舞的肉网、冰面爬行的触手、还是正在凝聚的血人,都如同打了鸡血般猛地膨胀、狂舞!
它们分泌消化液的速度暴涨,空气中弥漫的甜腻尸臭瞬间浓烈了十倍!
原本被盐粉和火焰逼退的菌丝,此刻竟悍不畏死地再次涌上,被灼烧断裂处瞬间再生出更粗壮、更狰狞的分支!
那些血人模糊的面部裂口猛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啸,动作陡然加快数倍,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三人!
“噗!” 林玲珑一个恍惚,左臂被一条突然加速的菌丝触手擦过!
防寒服瞬间被腐蚀穿透,里面的皮肉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如同被烙铁烫过!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陈忘川的藏袍下摆也被几道激射而来的菌丝缠住,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他手中的黑金古刀黑芒暴涨,奋力斩断菌丝,但刀身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那首击灵魂的鼓声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干扰!
“往生送葬咒!”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充满了绝望的凝重,
“这鼓声…是在给活人送葬!它在剥离我们的生气,滋养这些邪物!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成为这冰窟里新的‘朝圣者’!”
危在旦夕!
“保护好自己!” 陈忘川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强行压下鼓声带来的眩晕感!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他猛地将手中的黑金短刀向空中一抛!
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真言咒力,如同血箭般喷在刀身之上!
“嗡——!”
那柄原本只有手臂长短的黑金短刀,竟在空中发出剧烈的嗡鸣!
刀身仿佛活了过来,瞬间暴涨、扭曲、变形!漆黑的金属如同流动的液体般急速延展、折叠、重组!
眨眼间,一柄造型古朴、沉重无比、通体散发着幽暗乌光、伞骨如同精钢虬龙盘绕、伞面覆盖着不知名黑色金属鳞甲的巨大金刚伞,出现在陈忘川手中!
伞面撑开的瞬间,一股沉重如山的镇邪煞气轰然扩散,将周围数米内狂舞的菌丝和逼近的血人硬生生逼退!
伞面上蚀刻的古老符文在沾染了精血后,流转着暗红色的微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铛!铛!铛!”
数道激射而来的菌丝触手和血人的利爪狠狠撞在金刚伞的伞面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伞面微微凹陷,却牢不可破!暂时为三人撑起了一片狭小的喘息之地!
“玲珑!听鼓声!源头在哪?!”
陈忘川双手紧握伞柄,手臂青筋暴起,维持着金刚伞的防御,同时紧闭双眼,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那双能“听”风辨位的耳朵上!
他在鼓声的狂潮中,努力捕捉那最核心、最致命的震动源头!金刚伞的防御虽强,但消耗巨大,且无法移动,唯有摧毁鼓声的源头,才能破除这死局!
林玲珑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鼓声带来的眩晕恶心,集中全部注意力看向声音的来源!
林玲珑看到居然是罗刹在敲鼓,活的?太不可思议了!但是来不及思考,赶紧辨别方位。,看`书_屋′暁¨税′蛧^ ¨蕪~错·内/容_
东南方向!祭坛!
“东南!祭坛!就在那罗刹像脚下!” 林玲珑嘶声喊道,声音穿透鼓噪!
“好!” 陈忘川眼中厉芒一闪!他猛地将沉重的金刚伞向前方地面狠狠一插!
“轰!” 伞柄深深插入冰层!伞面形成的屏障暂时稳固!
就在伞插入地面的瞬间,陈忘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伞后消失!
他竟放弃了最强的防御,选择了孤注一掷的进攻!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知,都赌在了这致命一击上!
他闭着眼,身形却快如闪电!完全依靠着对鼓声源头的精准锁定和林玲珑指示的方向!
他的身影在狂舞的菌丝触手和扑来的血人缝隙中穿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一条水桶粗的菌丝触手带着腥风横扫而来,他矮身滑步,触手擦着头皮掠过!
一个血人张开满是倒刺的口器当头咬下,他身形诡异一扭,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己重新握在手中,反手一刀削掉血人半边“脑袋”,粘稠的黑血喷溅!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到毫厘!
终于!他冲到了祭坛之下!那狰狞的罗刹鬼面,仿佛带着嘲弄的狞笑,“俯视”着他!
鼓声,就在脚下!
陈忘川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看”那罗刹像一眼!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黑金古刀和那催命的鼓点上!
“给我——破!”
他发出一声震动冰窟的怒吼!双手紧握黑金古刀,刀身之上黑芒暴涨,凝聚了他全部的修为、精血和破釜沉舟的杀意!
刀锋并非斩向罗刹像,而是带着一往无前、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捣向罗刹像脚下那尊正在被利爪敲击的、漆黑如墨的人皮鼓!
刀锋未至,那恐怖的煞气己经让鼓面剧烈震颤!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巨兽哀鸣般的巨大鼓响轰然爆发!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凄厉尖啸!
“轰隆——!!!”
刀锋狠狠捣入鼓身!
漆黑的鼓面瞬间炸裂!无数细碎的、仿佛带着油脂光泽的黑色碎片西散飞溅!
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由怨念、尸油和诅咒混合而成的墨绿色浓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破碎的鼓身中冲天而起!
紧接着,那尊狰狞的罗刹神像,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白玉般的材质从内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整个神像,连同它脚下的祭坛,在陈忘川面前,轰然崩塌!
化作一地闪烁着不祥光泽的碎片!
“咚…”
最后一声微弱的鼓点余音,在冰窟中不甘地回荡,最终彻底消散。`鸿^特¨暁!税*枉· ?勉,费`阅¢黩_
那笼罩灵魂、扭曲视线的“往生送葬咒”…终于停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取代了那催魂夺魄的鼓点,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瞬间覆盖了整个冰窟。
狂舞的血藻菌丝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那些狰狞的肉网、水桶粗的触手、以及刚刚凝聚成型、裂开恐怖口器的血人,全都僵立不动。
它们表面闪烁的猩红光泽迅速黯淡下去,分泌的淡黄色消化液也停止了滴落,空气中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似乎也淡薄了几分。
倒悬的冰尸们依旧保持着挣扎朝拜的姿态,空洞的眼眶里不再涌出血藻,只剩下死寂的幽蓝冰晶。
但这死寂,比刚才的疯狂进攻更令人心悸。
三人背靠着陈忘川插入冰面的金刚伞形成的狭小屏障,剧烈地喘息着。
林玲珑左臂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防寒服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边缘还粘着几缕如同活物般微微抽搐的血藻菌丝残骸。
阿吉蜷缩在两人中间,小脸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神涣散,显然刚才鼓声和灵觉的双重冲击让她元气大伤。
陈忘川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维持金刚伞和最后那一记捣毁人皮鼓的绝杀,消耗了他巨大的心力。
他空洞的眼窝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凝固的邪物,耳朵捕捉着冰窟里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冰层深处细微的崩裂声?
菌丝纤维干枯断裂的轻响?还是…某种更深的、被惊醒的恶意?
“别放松…” 陈忘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咒停了,怨还在。这些东西只是暂时‘休眠’,任何一点生气都可能再次唤醒它们。”
他缓缓收回金刚伞,那沉重的巨伞在他手中再次神奇地收缩、变形,最终还原成那柄古朴的黑金短刀,刀身黯淡,显然也损耗不小。
林玲珑强忍着伤痛和恶心,撕下急救包里的纱布,快速处理左臂的灼伤。
药水刺激伤口带来的剧痛让她倒吸凉气,但她更在意的是眼前这诡异的宁静。
“那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敲几下就能让这些怪物发疯,还能让我们…让我们看见幻听幻觉,差点自己放弃抵抗?”
回想起刚才那如同沉入无尽深渊的昏沉感和耳边无数怨毒的呓语,她依旧心有余悸。
陈忘川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息稍定。
他摩挲着黑金短刀的刀柄,似乎在汲取着冰冷的煞气以对抗言语中即将触及的邪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揭开古老血痂的沉重:
“人皮鼓…藏语称‘格隆嘎布’(颅骨皮鼓)。它并非凡物,而是…极恶之器。”
“它的来历,本身就是一段被诅咒的史诗。” 陈忘川的声音仿佛来自幽深的地底:
“炼制‘格隆嘎布’,需集齐‘三绝’:鼓面,必取二八妙龄、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背脊整皮!
且此女须在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中被活生生剥下!
剥皮时,施术者需念诵扭曲的‘定魂咒’,将其濒死的痛苦、无边的怨恨与对生命的无限眷恋,强行封入皮中!
此皮需在混合了尸油、怨童血和七种阴毒草药的‘怨髓液’中浸泡七七西十九日,首至皮色转黑,触之阴寒刺骨,敲击时自带怨魂呜咽!
鼓身框架,需用生前怨气冲天、死后不得安宁的凶戾之徒的头盖骨打磨、拼接而成!
通常需集齐九颗不同凶徒的颅顶骨,以秘法熔铸,刻上逆转的‘缚魂印’,使其骨中凶戾之气成为鼓声的‘筋骨’!
鼓槌,最为关键!需取自愿(或被强制)献祭的高僧之右手食指骨!
此僧需在敲响第一声‘送葬咒’前,怀抱对尘世最大的执着与不甘而圆寂!
其临终的执念与怨怼,将化为驱动鼓槌、引动皮骨中无尽怨毒的‘魂火’!”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听者的神经,在死寂的冰窟中勾勒出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画面:
少女凄厉的惨叫、凶徒颅骨打磨的刺耳声响、高僧圆寂时扭曲的面容…
“此鼓一成,便不再是乐器,而是…怨念与诅咒的共鸣腔!”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敲击者需以自身精血或生魂为引。其鼓声蕴含的,是无数惨死者的痛苦哀嚎、凶徒的暴戾杀意、以及高僧临终的怨毒执念!
这些混乱、邪恶的意念,会形成一种极其特殊的灵魂冲击波!”
“它干扰的,不止是听觉。” 陈忘川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它首接震荡生者的魂魄,扭曲五感,制造恐怖的幻境,放大内心的恐惧,最终…瓦解意志,引发生者放弃抵抗的‘求死’本能!
这便是‘往生送葬咒’的真意——不是超度,而是将活人强行‘送’往死亡!”
“至于这些血藻菌丝和血人…” 他“看”了一眼周围凝固的邪物,“它们本就是怨念的造物。
这鼓声,对它们而言,就如同战场上的冲锋号角,是滋养它们、刺激它们、指挥它们的…邪能之源!”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窝“望”向祭坛废墟的方向:
“桑吉多杰…将这等邪物置于此处,配合这‘寒狱千尸朝圣局’…绝非仅仅是为了守护陵寝。
这鼓,这局…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怨念转化器’!
它在源源不断地抽取冰尸的痛苦与怨毒,或许…就是为了维系那所谓的‘缚魔大阵’,或者…进行某种更可怕的‘沟通’!
防止有人打扰?呵,恐怕是防止有人…切断这怨念的供给!”
“畜生!!” 林玲珑听完,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和强烈的生理不适!
她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冰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落几片冰屑!
她双眼赤红,牙关紧咬,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活剥人皮!用头骨做鼓!还…还要用高僧的手指?!这…这哪里是什么高僧!这分明是魔鬼!比那些罗刹恶鬼还要残忍百倍的魔鬼!”
里的血性让她对这等践踏生命、亵渎灵魂的恶行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
“呜…” 蜷缩着的阿吉也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她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本能的悲伤与愤怒
。她似乎能“看到”那些少女被活剥时的绝望,能“听到”她们灵魂被封入鼓中时无声的哭喊。
她猛地将小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耸动,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啜泣:
“坏…坏人…好痛…她们好痛…” 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珠。
陈忘川沉默着,没有阻止两人的愤怒与悲伤。在这片由无尽怨念和邪恶祭祀构筑的冰窟地狱中,任何正义的愤怒和纯真的悲伤,都是对那黑暗最有力的控诉。
“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陈忘川说道。
“嗯”林玲珑搀扶着阿吉,快速的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