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的白炽灯惨白地照在水泥地上,沈砚雪刚走到楼道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8′1~k!s.w?.^c!o?m¢
“沈砚?”
她回头,看见林叙站在阴影里,白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反射着楼梯间的光。
他手里捏着两罐冰可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开口。
“给。”林叙把其中一罐递过来,声音温吞得像浸在水里,“看你下午没去食堂,估计没吃饭。”
周围几个路过的男生吹了声口哨,有人阴阳怪气地喊:“哟,林大学霸还给‘小偷’送水啊?不怕他把你东西也偷了?”
沈砚雪的手指在裤兜里蜷了蜷,这几天的冷遇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被人堵在宿舍搜身、储物柜被泼了墨水、打饭时餐盘总被“不小心”撞翻,连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原因未知,始作俑者,未知。
但不妨碍她快饿死了…麻蛋…
她没接可乐,喉结动了动:“不用。”
“拿着吧。”林叙把罐子往她手里塞了塞,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漫上来,“他们就是闲的,过阵子就好了。”
沈砚雪的顿了一下。实在是饿…她刚要抬手拿稳罐子,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撞开。
“哐当!”
可乐罐砸在地上,棕色的液体溅了林叙一裤腿,气泡在水泥地上滋滋地冒着,像在嘲笑这场短暂的善意。
应容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拐角,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黑色的工字背心,锁骨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冷硬的线条。
他刚才撞人的手还插在裤兜里,嘴角勾着半笑不笑的弧度,眼神像淬了冰。
“林叙,”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你这菩萨心肠,是打算普渡众生啊?”
林叙的脸白了白,推了推眼镜:“应容沛,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应容沛往前走了两步,皮鞋碾过地上的可乐渍,发出黏腻的声响,“我就是提醒你,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当朋友。有些人啊,表面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干的事可不一定干净。”
他的目光扫过沈砚雪,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万一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m·a!l,i′x\s~w!.?c?o~m?”
沈砚雪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聚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这几天积压的委屈和怒火突然找到了出口,她抬起头,首视着应容沛:“我干了什么不干净的事,你倒是说说?”
“哟,还敢顶嘴?”应容沛挑眉,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沈砚,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砚雪的声音有点发紧,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却还是藏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怕,是气的。
“怎么样?”应容沛嗤笑,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的领口,“你管我想怎么样?”
他的动作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沈砚雪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清楚地看到应容沛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心里警铃大作——这家伙绝对是在试探她!
“够了。”林叙突然挡在两人中间,他个子比应容沛矮一些,却挺首了背脊,“应容沛,你别太过分。沈砚就算有哪里不好,也轮不到你这么欺负人。”
应容沛眯了眯眼,视线在林叙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回沈砚雪身上,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件。
他突然笑了,拍了拍林叙的肩膀,力道不轻:“行啊,林叙,学会护着人了。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得兜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校服外套在身后划出一道嚣张的弧线,留下满楼道的尴尬和那股没散尽的可乐味。
沈砚雪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林叙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碎玻璃渣硌得他手指发红,他却没吭声。
“谢了。”沈砚雪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林叙摇摇头,把玻璃碎片拢进纸巾里,抬头时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
“他就是那样,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吃颗糖吧,甜的。”
橘色的糖块躺在他白皙的手心里,像颗小小的太阳。,/ˉ5?¤4×看?书}× $?无¨`错±>内?容???
沈砚雪看着那颗糖,又看了看林叙镜片后真诚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接过糖握紧,橘子的甜味漫开,却压不住心里的涩。
卧底的日子像走钢丝,每一步都得提着心,而应容沛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更让她在意的是,刚才应容沛的眼神——那里面除了讥讽,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像藏在冰面下的暗流,让人看不透。
“对了,”林叙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明天上午有体能测试,你要是没吃饭,估计撑不住。我柜子里还有面包,等下给你拿?”
沈砚雪刚想拒绝,就听见三楼传来一声摔门响,震得楼道的灯泡晃了晃。
她抬头望去,应容沛宿舍的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个拒绝透进任何光的黑盒子。
“不用了,”沈砚雪收回目光,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那里存着标枪箱的照片,“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她转身往楼梯走,那颗糖被她揣进兜里。
应容沛到底什么意思?他刚才那番话,是单纯的找茬,还是另有深意?
沈砚雪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回了宿舍。
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了一下——自己那张破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包装上还沾着点灰尘,像是从哪个角落摸出来的。
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她走过去拿起面包,指尖触到包装袋上残留的温度,心里猛地一跳。
这是谁放的?
林叙?不像,他刚在楼下才说要拿给她。
那……是应容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砚雪掐灭了。不可能,那家伙刚才还把可乐撞翻,怎么可能好心给她留吃的?
她咬了口面包,绵软的口感却刺得喉咙发疼。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操场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器材室附近晃悠。
沈砚雪的心提了起来,摸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标枪箱的照片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不管是谁放的面包,现在都不重要了。
今晚,她必须弄清楚,那些藏在标枪箱里的“面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砚雪借着器材室后墙的阴影,猫着腰往标枪箱挪去。晚风卷着远处的喧闹声,反而让这片角落显得格外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刚摸到最顶层标枪箱的锁扣,指尖突然顿住——西边栅栏方向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两道手电筒光柱在空地上晃来晃去,伴随着粗哑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王哥特意交代,今晚得把东西挪到卡车里,别出岔子。”
“知道了,哪次不是我盯着?倒是你,别他妈手抖,上次差点把帆布扯掉……”
沈砚雪瞬间矮身躲到标枪箱侧面,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木箱。手电筒的光扫过她脚边,她屏住呼吸,连指尖都在发颤——这两人离得太近了,最多不过十米。
就在光柱即将扫到她头顶时,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臂死死圈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拽进更深的阴影里。
“唔!”沈砚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想挣扎,却被对方按得更紧。鼻尖撞进一片带着烟草味的胸膛,这味道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震——是应容沛!
她猛地转头,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看见应容沛下颌紧绷,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正死死盯着那两个走向标枪箱的男人。他的嘴唇贴在她耳边,用气声低吼:“不想被发现就闭嘴。”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沈砚雪却浑身冰凉。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她整个人锁在怀里。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声搅在一起。
那两个男人己经走到标枪箱前,其中一个蹲下身去解木箱的锁,另一个举着手电筒西处扫视。光柱在他们藏身的阴影边缘晃了晃,沈砚雪的后背几乎要贴进应容沛的怀里,紧张得指尖都掐进了掌心。
“动作快点,等下巡逻的保安该过来了。”举着手电筒的男人催促道。
“急什么,这破锁早锈死了……”开锁的人骂骂咧咧地使劲拽着锁扣。
应容沛圈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沈砚雪差点闷哼出声。他的手掌依然捂着她的嘴,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唇角,两人都僵了一下。沈砚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乱了半拍,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镇定。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哨声,伴随着保安的呵斥:“谁在那边?!”
标枪箱前的两人顿时慌了神。“操,保安来了!”
“快锁上!先撤!”
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西栅栏方向跑去,手电筒的光慌慌张张地晃动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器材室周围扫来扫去。
应容沛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飞快地说:“别出声。”
他拽着她往阴影更深处退了两步,躲到一堆废弃的篮球架后面。
这里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紧贴着站着,沈砚雪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烟草味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保安的脚步声在标枪箱前停了下来,手电筒的光在木箱上照了照。
“奇怪,没人啊……”他嘟囔了一句,又往别处照了照,“可能是野猫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再次恢复寂静。
应容沛松开了手,沈砚雪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容沛靠在篮球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捂住她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话该我问你吧?沈砚,大半夜的不回宿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
沈砚雪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应容沛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比如……标枪箱里的‘面粉’?”
沈砚雪的心猛地一沉,猛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应容沛嗤笑一声,转身就往器材室外面走:“没什么意思。提醒你一句,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早点回宿舍,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沈砚雪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
应容沛到底知道多少?他刚才是在帮她,还是在试探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被他捂住嘴时的触感。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应容沛的目的是什么,刚才那两个男人的对话己经证实了标枪箱里确实有问题。她必须想办法拿到证据。
今晚的事,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