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字如钟，震得梁上悬铃叮咚作响。?w_e*n_x^u-e,b~o·o?k′.,c.o￠m￠
梵音垂眸，看着自己映在地面上的影子。
本该端正的轮廓，此刻边缘竟如业火般微微扭曲。
沉默在师徒间蔓延，香炉青烟袅袅，将慧觉大师的叹息衬得愈发沉重。
良久。
“......可弟子想去。”
这声低语轻若尘埃，却让整座静室的烛火齐齐暗了一瞬。
慧觉大师定定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忽然发现那袭月白僧袍的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玉兰花瓣。
“罢了。”
老和尚转身时，手中佛珠突然崩散，十八颗菩提子滚落满地。
他踩着满室晨光离去，背影竟显出几分佝偻。
窗外，一株百年菩提无风自落三片叶。
梵音的目光穿过静室窗棂，落在远处山巅的流云上。
恍惚间，耳边又响起那日净池畔，少女带着笑意的轻叹：
“你长得真好看......”
纤白指尖虚虚拂过他眉间朱砂，“可惜......”
发梢垂落的玉兰香扫过他光洁的额顶，“没有头发呢。”
记忆中的触感太过鲜活，梵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忽然抬手，指尖抚过自己寸发不生的头顶，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疯狂滋长——
若是蓄发......
她可会多看一眼？
案前《金刚经》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处。?_?Ee\{Z￥.?小@说_=网?%? ?追3最a;新[?章ˉ/?节??a
“啪！”
梵音猛地合上经卷，却压不住心底魔障般的臆想。
系统在谢遥知识海里笑得打滚：
「哈哈哈哈宿主你造孽啊！」
「梵音正在严肃思考还俗形象设计！」
「最新数据显示他对‘长发及腰’词条的搜索量暴涨999%！」
谢遥知闻言懒洋洋掀开一只眼皮，指尖随意拨弄着腰间玉佩。
玉枰上黑白子错落，她正捏着一枚黑玉棋子沉吟，忽听自家师尊摇着折扇感叹：
“乖徒儿啊，那冰块竟真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羡辰挤眉弄眼，“当年他入师门时，整整三年才肯唤我一声师兄......”
扇骨敲得石桌叮咚响，“这些年同我说话，次次都嫌......”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雪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亭中，斩尘剑未出鞘，寒意却己冻凝了石桌上的茶汤。
羡辰的扇子“啪嗒”掉在棋盘上。
顾无尘径首走到谢遥知身侧。
往日清冷如霜的剑仙，此刻眉间道印虽用幻术掩成淡金，可那微抿的唇角与低垂的眼睫，活像只被主人遗弃的雪豹。
谢遥知执棋的手一顿：“不是让你在忘尘峰养伤？”
“......想你了。”
三个字轻若飘雪，却惊得羡辰一口茶喷出老远——
这委屈巴巴的腔调，真是那个一剑冻彻九重天的顾无尘？！
系统在谢遥知识海里疯狂截图：
「剑仙の堕落实录.jpg」
「宿主你给人灌什么迷魂汤了？！」
「这眼神！这语气！顾无尘ooc了啊喂！」
谢遥知面不改色地落下黑子，顺手将顾无尘拽到身旁石凳上：“伤呢？”
剑仙乖乖伸出腕脉，霜白衣袖滑落，露出心口处未愈的剑痕。?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
正是那日为抽灵脉强开禁制留下的反噬。
羡辰瞪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师尊。”
谢遥知忽然抬眼，“您方才说......顾师叔嫌您什么？”
羡辰：“......”
顾无尘淡淡瞥来一眼。
老狐狸“唰”地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咳咳，为师突然想起丹炉还烧着火......”
起身时不忘顺走棋盘边的桃花酿，“你们聊！你们聊！”
亭外桃树下，系统看着仓皇逃窜的羡辰，「笑死了，他炼什么丹！？」
逍遥峰·后山小径。
羡辰正提着酒壶骂骂咧咧地走着，衣袍上还沾着方才喷出的茶渍：“要不是怕那冰块想起《高冷师叔俏师侄》的话本子......”
他咬牙切齿地踢飞一颗石子，“本座何至于如此狼狈！”
“师尊。”
谢难得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传来，吓得羡辰一个激灵，酒壶差点脱手。
他抬头一看，自家大徒弟正倒挂在古松枝头，手里还晃悠着一本烫金册子。
“干、干嘛？”羡辰心虚地后退半步。
谢难得翻身落地，指尖弹了弹话本：“听说......”
少年笑得人畜无害，“这是您亲手写的？”
羡辰：“……你先听为师狡……解释！”
“师尊！为老不尊是病！得治！”
谢难得的惊呼吓走了一群树上栖枝的飞鸟。
……
羡辰的身影刚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顾无尘周身清冷疏离的气势便如冰雪消融般褪去。
他忽然在谢遥知面前屈膝蹲下，雪色衣袍铺展如莲，将脸轻轻枕在她膝头。
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仿佛己演练过千百遍。
“昭昭......”
他低唤一声，嗓音里含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哑，像是怕惊碎一场易醒的梦。
谢遥知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他眉间淡金色的道印：“嗯？”
顾无尘闭了闭眼，长睫在她裙裾上投下浅浅的影：“别离开我......”
这句话轻得如同朝露坠叶，却重得让谢遥知指尖微顿。
明明剑气能冻彻三千里山河，握剑的手却在她袖角边颤抖得不成样子。
系统：「警报！顾无尘情丝值突破90%！」
「宿主你膝盖上粘的不是剑仙是恋爱脑啊！」
「等等他是不是在偷偷蹭你手心？！」
谢遥知忽然轻笑，指尖滑入他发间：“顾无尘......”
她俯身时发梢扫过他耳际，“你这般模样若让仙门瞧见——”
余音被突然攥紧的手截断。
顾无尘仰头看她，眼底翻涌的执念再不加掩饰：“那便......”
他握着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让他们都看看。”
掌下心跳震耳欲聋。
顾无尘抬眸，那双常年凝霜的眼此刻灼灼如星火，一字一顿道：“看到又如何？”
谢遥知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进他眼底，像是要看清那层层冰封下最真实的模样。
良久，忽然轻笑出声：“你说......”
指尖描摹过他凌厉的眉骨，“他们会不会骂我祸水？”
顾无尘心脏猛地一缩。
“谁敢。”
斩尘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在鞘中发出龙吟般的铮鸣。
顾无尘握住谢遥知的手，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我斩了他们的舌。”
狠戾至极的话，因他微颤的尾音显出几分委屈。
像是护食的凶兽，既怕伤了她，又怕旁人觊觎。
谢遥知忽然觉得有趣。
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顾仙君......”
呼吸交缠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这般凶，倒真像话本里写的——”
“为祸水屠尽三界的疯批剑仙？”
顾无尘喉结滚动，突然将人打横抱起：“那就......”
他踏着满地碎玉兰往内室走，“坐实了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