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侦察营的故事
“寂静岭”林间营地的探照灯将巨大的矩形墓坑轮廓投在夜幕上,如同一道尚未愈合的大地伤疤。.k·a¨n¢s·h¨u_j*u+n/.*n+e?t\
被小心放置在“铁牛”车防震工作台上的德军文件箱敞开着,凯斯勒军士长那本浸染着血渍、泥土与绝望气息的野战日记,在克劳迪娅戴着白色棉质手套的手中,沉重地翻开到决定性的篇章。
强力头灯在克劳迪娅的普鲁士蓝墨水钢笔旁投射出笔首的光锥,如同舞台追光,照亮即将被唤醒的幽灵 。
“莉娜吾爱:此刻我写于地狱的边缘…”
信纸边缘卷曲泛黄,克劳迪娅的声音穿透了七十多年的时光尘埃,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低声念诵着德语原文,随即流畅地翻译成中文,那压抑而精准的词语砸在每个人心头 :
“1943.7.15 - 夜 - 坐标不明(普罗霍罗夫卡西南纵深) - “巢穴”行动
… 灾难!前所未有的灾难!……我们(指党卫军“帝国”师第3装甲掷弹兵团)接到的不是战斗命令,是……清道夫!去清理一群从普罗霍罗夫卡那片地狱火海里钻出来的…恶鬼!
……师部的情报狗屎一样!
他们说这不过是一群被打散的、饥肠辘辘的俄国佬残兵!
残兵?哈!残兵能在五天之内,像匕首捅奶油一样,插穿我们三个二线的后方警戒区?
把莫德尔将军(第9集团军司令)的宠儿——第47装甲师设在‘橡树山’的移动补给核心指挥所端了个底朝天?!
那指挥所就像被雷霆风暴扫过的鸡笼! 电报机、密码本、作战地图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该死的……要不是布吕宁师长(第47装甲师师长)昨天上午去了第10装甲旅视察前线防御……恐怕他的将军领章现在正放在斯大林的案头!
那是奇耻大辱!整个集团军群的耻辱!……”
“1943.7.17 - 黎明前 - 代号‘谷仓’后勤转运点废墟
… …情报处的那群白痴终于给了个准信:这是一伙代号可能为“獠牙”(或“短匕”,俄语音译模糊)的苏联红军特种侦察营!
人数在350-400!清一色的老兵和亡命徒!
装备着精良的自动武器、充足的反坦克手雷甚至还有几门该死的82毫米迫击炮!……
…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逃跑!……这群疯子……他们在用整个营级单位的毁灭为代价,在我们(德军)的肠子里疯狂插刀泄愤!
仅仅过去24小时!…… 第11、第23后勤野战仓库化为火海!
那是我们储备着的海量的反坦克弹和冬季军服的命根子啊!
…… “灰狼”团(第156掷弹兵团)在谢尔巴科夫森林的夜间遭遇战报告损失:一个营被抹去建制,团长冯·迪特里希少校重伤!
俄国佬顶着MG42的火网,挥舞着工兵铲冲锋!
他们的政委都敢端着波波沙跳出掩体扫射!像一群根本不在乎子弹的野猪!
……他们的战斗力……我向上帝发誓……一个这种俄国佬能顶我们五个帝国老兵!”
“1943.7.18 - 黄昏 - 代号‘荆棘之路’铁路线伏击最终合围点
… …终于!终于把他们摁进了“寂静岭”这片兜底的大口袋!
奥伯斯特·冯·施耐德伯爵,带着他那个由容克老骨头们撑起来的第511掷弹兵团(步兵团)从北边压过来了。/0/0?小?税*惘. ,冕/费·跃¢毒,\k*s^w/x.s,w?.`c.o/m~
再加上我们团(第3装甲掷弹兵团)残部从东面,还有“格鲁森”上校那个被打掉一个营的第9猎兵团从南面夹击……
三个团!整整三个团!
对付这群己经断粮两天、弹药匮乏、浑身是伤却依然咆哮着撕咬的‘俄国魔鬼’!……
… …他们被压缩在不到两平方公里的低矮盆地里
……没有重武器了……我们的大炮(指迫击炮和75毫米步兵炮)不断把钢铁弹雨砸进密林……
每一次炮击停顿,我们的掷弹兵和猎兵就像灰色的潮水涌上去……
又像撞在岩石上一样被顶回来!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折断用枪托,枪托碎裂用拳头牙齿……林子里到处是低吼、惨叫和骨头碎裂的闷响
……俄国佬那种同归于尽的反扑让小伙子们畏缩不前……
施耐德上校(奥伯斯特·冯·施耐德伯爵)不得不亲自站在一线!
他拔出了家传的骑士佩剑!
对着他那群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旧式普鲁士军装的容克老兵们咆哮:
‘像块石头一样钉在原地!守住你们的战位!让冲锋的人流撞碎在你面前!你们血管里流淌的是条顿骑士的血!’
……终于,在太阳彻底沉入林梢的时候,枪声停了……”
“……1943.7.19 - 黎明 - ‘寂静岭’盆地深处
… …我们进入了最后的屠杀场……
上帝宽恕我……那景象……连地狱的硫磺湖都比这仁慈!
……泥土被染成了深褐色…每一脚踩下去不是烂泥就是粘稠的血浆…折断的枪支、打空的弹夹、破烂不堪的灰绿色军服碎片挂在树梢上
……尸体……那些俄国人的尸体…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他们层层叠在一起,用躯体架设成最后一道胸墙……墙塌了,下面压着更多……
… …我们在一个弹坑里找到了可能是他们政委的人……他只剩上半身,右臂死死勒着一个我们的排长的脖子(排长的喉结碎了),左手还紧攥着一把卷了刃、沾满碎肉和头发的……工兵铲?!
上帝啊……他们连武器都耗尽了!……就在那个政委尸体旁边不到十米,奥伯斯特·冯·施耐德伯爵沉默地站着。
他擦得锃亮的马靴陷在没过脚踝的血泥里,那张刻板得像柏林议会大厦雕花石柱的脸上……我竟然第一次看到了……痛苦?
……伯爵没有理会周围打扫战场的士兵惊愕的目光,他慢慢地摘下自己镶嵌着双闪电SS标志的尖顶军官帽,低头……对着那堆面目全非的俄国士兵的尸骸,深深地……鞠了一躬!
持续了很久……随后,他站首身体,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教堂钟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战场:
‘命令:不惜任何代价……将我们对手的所有遗体收拢、集中!
给他们找一块干净的、有树荫的土地……挖一个足够深、足够体面的坑。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是最值得尊敬的敌人!
……把能找到的……他们所有的身份标识、勋章……集中到我这里。
他们的故事不该被森林的烂泥埋没!
……这是对勇气的纪念,无关阵营!
……去办!立刻!’
“1943.7.20 - 凌晨 - ‘寂静岭’巨坑旁 - 合棺前刻
……那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土坑就在眼前。
所有380具……能拼凑出来的……俄国佬的尸骸被放了下去,一层层摆放好。
奥伯斯特沉默地在一旁全程监督。
他甚至命令他的副官从我们团的辎重车里找来了一些干净的白色防水帆布,盖在坑底作为‘裹尸布’。
……然后…他亲手将一个厚厚的、装着那支部队所有收缴回来的勋章、士兵牌、证件本和一本被血迹模糊了封面的苏共党员证的……特大号德制公文封(材质厚实金属衬底?),交给了库尔特士官。
命令他……随身带好。上校说:‘这是给后来者,留下一个交代。’……
……尘土很快掩埋了一切。
这里只有一个没有十字架的巨大土丘……奥伯斯特再次对着新隆起的坟茔鞠了一躬,留下命令:立刻转进,掩护‘莱茵黄金’专列转移!
……当夜,我们匆匆离开……将那些令所有军人尊敬的俄国佬……暂时留在了这个死寂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