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谷内,光线陡然昏暗。?3/8+看+书-网¢ \无.错_内-容?崩塌的落石堵死了大半入口,只留下上方一道狭窄扭曲的缝隙,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如同垂死巨兽的咽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岩石崩裂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林野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嶙峋潮湿的岩壁,无声地向下滑落。战术手套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割破,渗出血迹,但他毫不在意。夜视仪幽绿的视野中,谷底狭窄崎岖,布满棱角分明的玄武岩碎块。前方不远处,一个被巨大岩崩半掩埋的天然岩穴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洞口散落着几块伪装帆布的碎片和断裂的电子设备线缆——显然刚才的震撼弹和落石打乱了里面人的阵脚。
幼象微弱的、带着惊恐的呜咽声,正从那个幽深的洞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林野的心揪紧了。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借助岩块的掩护快速接近洞口。耳机里传来阿杜压低的汇报:“林工!‘拟声’维持稳定!玛拉娜情绪暂时可控,但很焦躁!陈工那边…3号模块位移超限!部分工人被困在倾斜的模块和岩壁之间!救援困难!地质组警告二次崩塌随时可能发生!”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林野眼中寒芒一闪。他猛地从战术背心侧袋掏出两枚圆柱形物体——非致命性强光爆震弹(flashbang),拔掉保险销,手腕一抖,精准地从洞口残存的缝隙中投了进去!
嗤——!
短暂的延迟。
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足以刺穿视网膜的极致白光在封闭的洞穴内猛烈爆发!即使隔着岩石,林野也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和洞内瞬间被照亮的刺目光晕!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洞内瞬间响起凄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咒骂!还有幼象受惊的尖利嘶鸣!
就是现在!
林野如同出闸的猛虎,低吼一声,侧身从震撼弹炸开的缝隙处猛冲而入!突击步枪的枪口随着他突入的动作瞬间指向洞内!
夜视仪视野瞬间被强光过曝成一片惨白,随即快速恢复。洞内景象映入眼帘:空间不大,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洞壁挂着几盏被震得闪烁不定的应急灯,地上散乱着各种电子仪器和线缆,屏幕大多碎裂。三个穿着丛林迷彩、戴着防毒面具(此刻已被强光灼伤,痛苦地捂着眼睛翻滚)的男人,以及一个身材矮小、戴着厚厚眼镜、正试图扑向一台仍在闪烁的次声波发射主机的技术员——正是“博士”的同类!
而在洞穴最深处,一头体型尚小的幼象被粗大的合金锁链拴在岩柱上,后腿似乎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小腿,正惊恐地挣扎、哀鸣。?如?文`网_ -更?新·最,快¢它旁边,一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眼神阴鸷如毒蛇的刀疤脸男人(托马斯竟被简单救治后转移到了这里!)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中一把大口径手枪颤抖着指向冲进来的林野!他半边脸被绷带缠着,露出的那只眼睛因为强光刺激布满血丝,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去死吧!!”托马斯嘶吼着,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砰!
枪口焰在昏暗的洞穴中格外刺眼!
林野在对方抬手的瞬间就已做出规避动作!子弹擦着他的战术头盔边缘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他身体顺势前扑翻滚,手中的突击步枪在翻滚中已然喷出火舌!
哒哒哒!
一个精准的三连射!子弹狠狠咬在托马斯持枪的手臂和肩膀上!血花迸溅!
“呃啊——!”托马斯惨叫着,手枪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林野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时间!枪口闪电般转向那个扑向主机的技术员!
砰!
一枪精准命中对方大腿!技术员惨叫着扑倒在地!
另外三个刚从强光致盲中恢复、试图摸枪的武装分子,被林野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和精准的点射瞬间压制!子弹打在脚边和掩体上,碎石飞溅,逼得他们抱头缩回角落!
“别动!手举起来!”林野厉声喝道,枪口稳稳地锁定着最具威胁的目标。他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幼象和那台仍在运作的次声波主机之间。
“呵…呵…”托马斯倒在地上,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发出破风箱般的惨笑,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林野,充满了怨毒,“你…赢了这一局…但‘地网’…无处不在…你们…阻止不了…‘大切断’…”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手指颤抖地摸向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
林野瞳孔骤缩!emp(电磁脉冲)起爆器!
“阻止他!”林野怒吼,枪口瞬间调转!
但距离太远!托马斯的手指已经狠狠按了下去!
嗡——!
没有爆炸,只有一声低沉到令人心悸的嗡鸣!一股无形的、狂暴的电磁脉冲,如同毁灭的飓风,以托马斯为中心瞬间爆发开来!
嗤啦!嗤啦!
洞穴内所有亮着的电子仪器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电火花,随即彻底黑屏!应急灯熄灭!连林野头盔上的夜视仪也瞬间过载,视野里爆开一片雪花,随即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那台次声波主机内部传来几声元件烧毁的“噼啪”声,然后彻底沉寂!
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幼象惊恐的呜咽和伤者痛苦的呻吟!
“阿杜!阿杜!收到回话!”林野对着耳麦急呼,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噪音!emp瘫痪了所有电子设备!
“哈哈哈…一起…下地狱吧…”托马斯发出断续而疯狂的诅咒。÷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黑暗,成了敌人最好的掩护!林野听到角落里有拉动枪栓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凭着记忆和刚才瞬间的印象,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猛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枪口焰在黑暗中疯狂闪烁,短暂地照亮了洞穴狰狞的轮廓和敌人惊恐扭曲的脸!子弹撞击岩石和肉体的闷响、惨叫声、咒骂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混乱中,林野感到肩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一颗子弹擦过!他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停滞,如同黑暗中搏命的凶兽,翻滚、点射、利用岩柱掩护!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角落里两个刚摸到武器的身影应声倒地!
“别杀我!我投降!”最后一个武装分子崩溃地扔掉武器,高举双手。
林野喘着粗气,忍着肩头的疼痛,摸索着从战术包里掏出强光手电拧亮。刺眼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洞穴的惨状:三个武装分子倒在血泊中,技术员抱着大腿哀嚎,托马斯躺在地上,胸口多了两个弹孔,独眼圆睁着失去了神采,血沫正从他嘴角涌出。那台次声波主机冒着青烟,彻底报废。
林野快步走到幼象身边。小家伙被强光手电和血腥场面吓得瑟瑟发抖,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林野用匕首小心地撬开合金锁链的卡扣,束缚解除。幼象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巨大的脑袋依赖地蹭了蹭林野的手臂,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身上嗅着。
“没事了…小家伙…”林野轻轻拍了拍它粗糙的皮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撕开急救包,迅速给幼象流血的后腿做了简单包扎止血。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岩石滚落声!还有象鼻急促喷气的声响!
林野立刻关掉手电,警惕地将幼象护在身后,枪口指向洞口。
一个庞大的灰色身影,艰难地从落石缝隙中挤了进来,巨大的耳朵在黑暗中扇动着,深褐色的眼睛在洞口透进的微光中焦急地搜寻——是玛拉娜!它终究还是凭借着母亲的本能和“天枢”最后那点“拟声”信号的指引,找到了这里!
“呜…”幼象看到母亲,发出一声激动而委屈的鸣叫。
玛拉娜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它看到了林野,也看到了林野身后、蹒跚着向它走来的幼崽!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光芒——警惕、疑惑、后怕,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感激。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地、极其轻柔地,用它那巨大的鼻子,将幼崽从头到尾仔细地、一遍遍地嗅着、触碰着,仿佛在确认每一寸皮毛的完好。然后,它那沾着尘土和草屑的鼻子,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轻轻地在林野受伤的肩膀旁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温热的血迹,又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触碰。
没有语言。只有黑暗的洞穴中,母亲沉重的呼吸声,幼崽依赖的呜咽,和一个人类战士急促的心跳。
林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他知道,这一刻,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他侧身让开。
玛拉娜用鼻子轻柔地卷起幼崽,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侧。它庞大的身躯再次转向林野,巨大的头颅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随即,它沉稳地转身,带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挤开洞口的落石,重新融入了外面渐渐降临的夜色之中。
午夜。裂谷东缘。
巨大的探照灯将“飞桥”工地照得亮如白昼。一座由四段巨型预制钢箱梁模块在悬崖边缘强行拼接而成的钢铁桥梁,如同神迹般横跨在断层滑塌区之上!桥面虽然只是临时铺设的钢板,却已足够承载希望。桥下,是刚刚经历过崩塌、依旧弥漫着烟尘的狰狞废墟。
陈工站在刚刚稳定下来的3号基座模块上,脚下是经过惊心动魄的抢险、被巨型液压支撑和钢缆网络强行拉回稳定位置的钢铁巨兽。他浑身泥污,脸上被岩石划破的口子还在渗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桥面延伸的尽头。
最后一束连接电缆被切断,最后一块隔离挡板被移除。
“报告总指挥!‘飞桥’全线贯通!临时通道安全确认!”工程总调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响彻夜空,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无比的骄傲。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所有幸存的工人、工程师,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桥梁另一端,那片被月光笼罩的、静谧的草原。
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大地的脉搏,由远及近,沉稳而坚定。
玛拉娜庞大的身影,率先出现在“飞桥”入口的灯光边缘。它身上沾满了尘土,甚至带着几处新鲜的擦伤,但步伐依旧带着女王的威严。它身后,整个象群沉默地跟随,包括那头被解救回来的幼崽,此刻正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那头受伤的“钥匙”,也被强壮的同伴护卫在队伍中间。
玛拉娜在桥头停下脚步。它巨大的头颅昂起,长鼻在空中缓缓挥动,深褐色的眼睛扫过这座在悬崖边上、用钢铁意志和无数汗水浇筑而成的临时通道。桥体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金属嗡鸣。它的目光,最终越过冰冷的钢铁,落在了桥这边,那个浑身泥污、伤痕累累却站得笔直的人类工程师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然后,玛拉娜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喉音。它庞大的身躯动了,沉稳而坚定地迈上了这座钢铁的桥梁!巨大的脚掌踏在钢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韵律的“咚…咚…”声。
象群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沉默地走上“飞桥”。庞大的身躯在明亮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步伐沉重而安稳。月光如水,洒在冰冷的钢梁和巨兽温热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陈工站在桥的这头,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头名叫玛拉娜的母象,带着它的族群,一步一步,沉稳地走过这座在灾难边缘诞生的桥梁。当最后一头大象的身影消失在桥那端的月色中,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融入草原永恒的寂静。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空旷的夜空,对着象群消失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而沉重的工程礼。
在他身后,巨大的工程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定格在:00:00:00。
月光下,钢铁的桥梁沉默地横卧着,桥面上,只留下几行清晰而巨大的、带着泥土的象群足迹,如同大地最原始的印章,盖在这人类工业文明的奇迹之上。远处,草原深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平和的象鸣,如同对这片土地,对这场惊心动魄的休止符,最温柔的回应。
林野靠在一块冰冷的钢梁上,肩头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他望着月光下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却依旧冰冷硌手的蝎尾弹壳。耳麦里,电流噪音已经消失,传来阿杜劫后余生的汇报:“…‘黑雨燕’节点信号消失…‘地网’…暂时静默了。”
静默,不是终结。林野将弹壳紧紧攥在手心,抬头望向非洲辽阔无垠的星空。银河低垂,繁星如沸。他知道,在这片古老而野性的土地上,人与兽的战争,钢铁与血脉的角力,远未结束。但至少在今夜,月光温柔,巨兽的脚步踏过了钢铁的脊梁,留下了一道通往未知、却充满可能的足迹。他深吸一口带着青草和钢铁气息的夜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