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呼啸,吹得火把明灭不定,地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s·o_u.k/a?n¢s/h~u¨.?c+o!m?
在秋生与文才紧张的注视下,那黑袍人缓缓抬起手,揭开了屏蔽面容的兜帽与面具。
火光映照下,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庞暴露出来,那双阴鸷的眸子,让九叔的心脏猛地一沉。
“师兄?”九叔的声音干涩而难以置信。
眼前之人,竟是他年轻时情同手足的同门师兄,玄尘子!
那个曾被誉为茅山百年不遇的天才,也正是那个因痴迷于禁忌法术,妄图逆转生死,被师父忍痛逐出山门的叛徒。
玄尘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笑容扭曲而陌生。
“师弟,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固执的样子。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
他的声音不再是记忆中的清朗,而是如同两块朽木摩擦,充满了岁月的腐朽与怨毒。
“你当年当着所有同门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懂天道,说我误入歧途。现在呢?”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地宫的阴冷,“你看看这世道,天道早就不在了!所谓的阴阳有序,轮回往复,不过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
九叔握着桃木剑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冰冷如铁:“所以,你就添加了无道盟,成了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的头目?师父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定会清理门户!”
“哈哈哈!”玄尘子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地宫中回荡,震得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清理门户?他懂什么!他和你一样,只懂得守着那些陈腐的规矩,眼睁睁看着亲人、爱人老去、死去,却无能为力!这算什么大道?真正的大道,是打破轮回,掌控生死!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你不是想成神,”九叔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悲哀,“你不过是想做那万鬼朝拜的鬼王罢了!”
理念的冲突,尤如针尖对麦芒,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和平的可能。
就在两人言语交锋,气机激烈碰撞的瞬间,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玄尘子身后绕出,如同一条毒蛇,直扑九叔背后的文才!
那影子正是黑魂使,行动间悄无声息,只有一股极淡的死气溢出。
“师父小心!”
“文才!”
秋生和九叔同时察觉,但距离太远,已然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文才腰间挂着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纸人,双眼突然亮起一点朱砂红光。_a~i_h·a?o\x/i¢a~o`s_h^u,o!..c-o\m/
它猛地从文才腰带上跳起,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个三尺高的纸甲武士,挡在了文才身前。
“噗嗤!”
黑魂使的利爪狠狠抓在纸甲武士胸口,发出撕裂败革的闷响。
纸人武士胸前被撕开一个大洞,但它也成功地阻滞了黑魂使的致命一击。
“有点意思,连通灵纸人这种小把戏都用上了。”玄尘子对此不以为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杀机,“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身后数名黑魂使同时暴起,化作数道黑烟,分头扑向九叔师徒三人。
阴风大作,鬼哭神嚎之声四起,整个地宫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布阵!”九叔暴喝一声,临危不乱。
他没有丝毫尤豫,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内部似乎有流光转动的碎片——正是那枚轮回碎片!
他猛地将碎片按在胸前那块常年佩戴的八卦玉佩上。
只听“嗡”的一声轻鸣,玉佩仿佛活了过来,轮回碎片瞬间嵌入其中,完美契合。
一股清凉而磅礴的力量瞬间从玉佩中涌出,流遍九叔的四肢百骸。
他的双眼之中,整个世界的景象都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石壁、火光和人影。
他清淅地“看”到了地宫中每一缕阴气的流动轨迹,看到了黑魂使身上那浓郁如墨的死气内核,甚至能感知到他们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通幽境!”
这便是轮回碎片初步激活的潜能,让他能短暂窥探阴阳两界的能量流动!
“秋生,文才,干三坤六,五雷咒!”九叔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秋生和文才虽惊不乱,常年的训练让他们形成了肌肉记忆。
两人迅速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铜线圈,依照九叔的口令,猛地向两侧抛出。?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铜线在空中交错,瞬间形成一个简易的法阵。
“敕令!五雷轰顶,破邪!”
两人同时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黄符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完成,两道黄符无火自燃,狂暴的雷电之力顺着地上的铜线网络瞬间传导开来。
“滋啦啦——”
刺目的电光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雷电囚笼,正好将那几名扑来的黑魂使困在其中。
雷光并非实体攻击,而是在九叔的引导下,通过铜线阵构建出了一个临时的“阴阳信道”幻境!
被困住的黑魂使瞬间失去了目标,眼前不再是九叔师徒,而是一片尸山血海的幻象,他们开始在雷网中疯狂地互相攻击,嘶吼连连。
“雕虫小技!”玄尘子脸色一沉,显然没想到九叔竟有如此精妙的后手。
他双手猛地合十,十指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口中吟诵起晦涩的咒文。
“以我血为引,万魂听我令!血魂引!”
一滴黑红色的血液从他指尖逼出,滴落在地。
地面瞬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一圈圈黑色的波纹。
紧接着,数十个面目狰狞、周身缠绕着黑气的亡魂,竟从石板地砖之下凄厉地尖叫着爬了出来!
这些亡魂并非普通孤魂野鬼,他们身上怨气冲天,显然都是横死之人,被玄尘子用邪术禁锢于此。
“师兄!你竟敢圈养如此多的凶魂,你已彻底堕入魔道!”九叔又惊又怒。
“魔道?只要能让我掌控力量,魔道又如何!”玄尘子狂笑着一挥手,数十名亡魂如同潮水般,带着刺骨的寒意涌向九叔。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九叔冷哼一声,左手一扬,数十张“镇灵符”如天女散花般飞出,精准地贴在每一个扑来的亡魂额头。
符纸上的朱砂印记金光大放,亡魂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
与此同时,他右手桃木剑朝地上一指,沉声喝道:“地脉为基,磁极为索,天罗地网,起!”
他脚下的大地微微一震,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顺着地脉涌动。
那些之前被秋生文才布下的铜线,此刻竟象是被赋予了生命,在磁力作用下瞬间绷直、交织,形成一张复盖了整个地宫中心局域的巨大铜网,将所有亡魂一网打尽!
镇灵符定其形,磁力网锁其身!
九叔借用地脉能量,竟硬生生压制住了玄尘子的血魂引!
玄尘子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凝重之色。
他没想到,多年不见,九叔对术法的理解和运用,已经到了借用天地之力的地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准备发动更致命一击时,意外发生了。
“哎哟!”
被护在后方的秋生,在躲避一个漏网亡魂时,脚下不稳,一屁股撞在了旁边一根不起眼的石柱上。
那石柱上的一个浮雕被他猛地按了下去。
“轰隆隆——”
整个地宫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头顶的穹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这地宫之中,竟然还隐藏着自毁的机关!
“不好!”玄尘子脸色大变,他精心布置的巢穴,竟被一个意外给毁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九叔一眼,知道今日再斗下去已无意义。
“林九!算你运气好!”他身形一晃,准备遁入阴影之中。
临走前,他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你费尽心机,在外面建那不伦不类的铁塔,是想借它来沟通阴界,查找什么东西吧?我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等你那小玩意儿建成,天门一开,阴阳失衡,你那点微末道行,连带着你的塔,都会被碾得连渣都不剩!”
说完,他的身影便彻底融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阴冷刺骨的警告在动荡的地宫中回响。
地震渐渐平息,只留下一片狼借。
九叔却怔立在原地,没有去追,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危险。
他紧紧攥着拳头,低声喃喃自语,
“原来你也知道天门”
半个时辰后,义庄。
师徒三人带着一身疲惫和尘土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秋生和文才还在为今晚的凶险而后怕,九叔却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院中,抬头望着那座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的信号塔。
玄尘子的话,象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原本以为,天门之事,只有他和少数几位隐世的道门前辈知晓。
可为什么,连已经堕入魔道的玄尘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天门的了解,比自己更深!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惊天阴谋?
就在九叔心乱如麻之际,异变陡生!
“丁铃铃铃铃——”
院子里的信号塔顶端,那只作为法器内核的铜铃,突然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剧烈震动起来!
声音不再是之前测试时的清脆悠扬,而是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警告与不安,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秋生和文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冲出屋子。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九叔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疯狂的铃声所吸引。
他的通幽境虽然已经关闭,但此刻,他依然能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却又无比浩瀚的力量,正通过那座塔,降临到这只铜铃之上!
这股力量,不属于玄尘子,不属于任何他所知的鬼物,甚至不属于人间!
铃声越来越急,最后竟戛然而止。
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一个全新的声音,一个威严、宏大、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声音,通过铜铃的震动,直接响彻在九叔的脑海之中:
“天门将启,速毁阴塔!”
九叔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毁掉阴塔?
这声音是谁?
是敌是友?
为什么要他毁掉自己千辛万苦才建成的希望?
他猛地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要看穿那无尽的黑暗。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