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
晨雾未散,义庄外湿气凝重,像一层薄纱笼在屋檐下。,j+c\h.h-h′h?..c¨o,m*
九叔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坐在台阶前劈柴,可手中的斧头却迟迟未能落下。
昨夜那个提着红绳布包的青衫人影,还有那根熟悉的红绳,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师父,您又在发呆。”文才蹲在一边给阿黄梳毛,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个村妇的闲谈声——“王婶家闺女昨晚又梦游了……”、“李屠户家小子也怪得很,整晚说胡话……”
"文才!秋生!"他反手把斧头往树墩上一插,震得木屑乱飞。
正蹲在台阶上给阿黄梳毛的文才手一抖,梳子"啪"掉在地上:"师...师父?"
秋生从义庄里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咋啦这是?"
九叔扯下搭在臂弯的道袍甩在身上,腰间的铜钱串子哗啦作响:"把罗盘、黑驴蹄子、糯米全装进布囊。"他指节敲了敲供桌,"再去灶房抓把盐,要粗粒的。"
文才慌忙去翻柜底的木匣,秋生啃着炊饼凑过来:"师父,昨儿那井里的脏东西还没清干净?"
"比那更麻烦。/1′1.k′a?n¨s,h!u¨.*c¨o′m~"九叔捏着早上从墙根摸出的蝙蝠玉佩,玉面的黑斑在晨光里泛着青,"王婶闺女和李屠户小子,上个月都给任家旧宅送过吃食。"他抬手指向镇东头飘着皂色旗杆的方向,"那旗杆是赶尸匠的标记——有人用活人血祭养尸。"
秋生的炊饼"咚"掉在地上。
文才抱着罗盘撞翻了香案,三柱香"噼啪"烧着滚到墙角:"祭...祭什么?"
"高阶僵尸。"九叔抄起桃木剑往腰间一插,剑鞘磕得大腿生疼,"开了灵智的尸王,要养它成型,得拿童男童女的魂血当引子。"他蹲下身揉了揉阿黄的耳朵,"阿黄,能闻出那些娃子的味儿不?"
阿黄竖起耳朵,尾巴尖在地上扫出一道浅痕,突然冲镇外的乱葬岗方向吼了一声。
月上三竿时,四人踩着露水进了乱葬岗。
九叔走在前头,道袍下摆沾了半截带刺的野藤;秋生举着盏防风灯,灯芯被阴风吹得忽明忽暗;文才抱着装满糯米的布囊,后背的冷汗把粗布衫浸透了;阿黄则像道黑色的影子,在坟包间窜来窜去,偶尔停在某堆新土前,爪子扒拉两下又跑开。
"师父你看!"秋生的灯照到前头土坡,那里立着座半人高的石坛,坛身爬满青藤,却在正中央被人砍出块巴掌大的空地,"这坛...像是新弄的?"
九叔眯起眼。?y\o,u¨p/i^n,x,s~w..,c*o?m*
石坛周围的荒草被压出十几道深痕,像是有人被拖行过;坛边的土坑里凝着暗褐色的血痂,凑近了还能闻见铁锈味混着腐肉气。
文才蹲下身用树枝拨拉血痂,突然"呀"了一声:"这...这是野兽的爪印?"
"不是野兽。"九叔的声音像浸了冰,他蹲下来指着土坑里的痕迹,"野兽爪尖是圆的,这印子前头有棱——是尸煞的指甲。"他指尖划过坛边刻着的歪扭符文,"有人用活人的血喂它,养了至少七七四十九天。"
秋生的灯"哐当"掉在地上。
防风玻璃裂了道缝,火光映得他脸色惨白:"那...那现在咋办?"
"布阵。"九叔抽出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个圈,"文才,把糯米按北斗七星摆进圈里;秋生,去摘七片梧桐叶,要带露水的。"他转身摸了摸阿黄的头,"伙计,守着路口,有动静就咬。"
阿黄低嚎一声,箭一般窜向乱葬岗入口。
风突然大了。
九叔的道冠被吹得歪到一边,他抬头时,正看见石坛中央腾起一团黑雾。
黑雾裹着碎骨簌簌落地,露出具白森森的骨架——那骨架比常人高了半头,颈椎处还挂着半截生锈的铁链,眼眶里幽蓝的火焰"噼啪"跳动,像两盏鬼火。
"白骨尸王!"九叔吼了一嗓子,反手把罗盘甩给秋生,"镇灵阵!
快!"
文才抖着手撒糯米,可手刚碰到石坛边,那白骨突然甩动铁链。"叮"的一声脆响,铁链擦着文才的耳朵钉进土里,震得他瘫坐在地,布囊里的糯米撒了一地。
秋生抓着梧桐叶的手直打颤,他摸出怀里的驱尸弹——那是九叔教他用黑狗血混火药做的,可此刻捏在手里,竟比烧红的炭还烫。
白骨尸王的下颌骨"咔嗒"动了动,幽蓝火焰突然暴涨三寸。
它拽着铁链往前一扑,带起的阴风刮得九叔道袍猎猎作响。
"文才!
结印!"九叔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秋生!
弹往它眼眶里扔!"
文才跪坐在地,双手哆哆嗦嗦结出"镇"字印;秋生咬着牙举起驱尸弹,可手臂抖得像筛糠,弹体在月光下划出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白骨尸王的铁链"唰"地抽向秋生面门。
九叔瞳孔骤缩,桃木剑往前一送,剑身上的血符"轰"地烧了起来。
火星子溅在铁链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可那白骨尸王竟像没知觉似的,眼眶里的幽蓝火焰更亮了,下颌骨咧开,发出像刮铁片般的尖啸。
阿黄的吼声从乱葬岗入口传来,可此刻九叔的耳里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望着白骨尸王再次扬起的铁链,反手把秋生往身后一推,桃木剑在身前划出个半圆——
血符的光映着白骨,照出尸王颈椎处模糊的刻痕。
九叔眯起眼,突然看清那是个"任"字。
铁链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
九叔咬了咬牙,桃木剑迎了上去。
铁链裹挟着腐臭阴风劈下时,九叔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分明看见铁链尖刺上凝着暗褐色血珠——是王婶闺女脖颈处那道月牙形胎记的颜色。
左手掐诀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想起今早王婶跪在义庄门口哭到晕厥的模样,想起李屠户红着眼眶攥着儿子染血的肚兜来找他时,那双手抖得像筛糠。
"五雷符!"他暴喝一声,右手桃木剑突然往上一挑。
师父!小心你后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