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平在镇医院附近经营着两家铺子。?x·g+g¢d+x~s\.?c~o,m′
一个白事店,一个佛龛店。
白事店里承包丧事一条龙,主家来了只管交钱,其他的店里全管。
至于佛龛店嘛。
办白事的人家里要是谁心里有鬼,多花点钱去请个什么回去,总归能安安心。
白有平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唯一的遗憾就是一辈子未婚膝下无儿无女。
他在去世之前特意留下了遗嘱。
将白事店交给了大徒弟钟冥,将佛龛店交给了二徒弟祝平安。
两个徒弟都是孤儿。
据说白有平曾找人算过,两个徒弟全是缺一门的命。
至于缺的是哪一门,钟冥自己也不知道。
钟冥还不到一岁时,就被白有平捡了回来。
一个大男人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
所以在钟冥的心里,师父和亲爹也没什么两样。
白有平下葬那天,钟冥和祝平安披麻带孝行了儿子礼,也算是全了这场师徒情份。
师父走的头两年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现在他老人家走了,两个徒弟的生活倒也没什么变化。
原本钟冥觉得这样也挺好。
等过几年再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然而钟冥做梦也想不到,师父头七那天竟会横生变故。
被钟冥亲手送进火葬场的白有平。
竟然在半夜十二点时,大喇喇地出现在了白事店里。
门店的最里面有一个房间,钟冥平时懒得回家时就会在这里休息。~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
今天白天钟冥去师父的坟前,给师父烧去了头七的纸扎品。
晚上实在睡不着,便和朋友约了开黑。
就在使劲按着手机屏幕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师父熟悉的声音。
“小冥啊,想不想师父啊?”
钟冥抬头看了一眼,瞬间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熬夜,这都出熬出幻觉来了。
和朋友打了声招呼。
钟冥也不管游戏还没结束,首接把手机按灭后倒到了床上。
白有平看着徒弟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赶紧给我起来,我找你有正事。”
床上的钟冥有点害怕。
虽然打小就在白事店里混着,可鬼魂这东西却从来没见过。
死死闭住眼睛,钟冥缓缓用被子将头蒙上。
白有平叹了口气,也不管徒弟害不害怕,首接说了正事。
“咱们这个白事店是和阴差签了契约的。”
“要是亡灵能进咱们的店,那咱们就必须得接他们的委托,为他们完成未了的心愿。”
“如今你接手了这家店,和阴差的约定就由你来继续执行。”
“当然了,这活儿也不是白干的,其中的好处你以后自然知道。”
阴差?契约?委托?
和鬼做生意?
钟冥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师父你玩得挺大呀。’
钟冥此时的也顾不上害怕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我不同意啊,你想都别……想……”
钟冥还想再说些什么。-暁*说_C,M-S. *已_发!布,罪^薪+蟑^結`
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哪还有什么师父。
这一天晚上钟冥睡得十分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耳边絮叨,却又怎么都醒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钟冥是被祝平安叫醒的。
此时外面己经大亮,祝平安将刚做好的饭放上,对着钟冥就调侃起来:
“师哥,你才比我大一岁,怎么虚成这样了。”
钟冥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汗。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钟冥此时根本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想和祝平安说说吧又怕他担心。
就在钟冥犹豫要不要开口之时,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安辛村的张老大。
他八十多岁的老娘,突发心脏病死在了家里。
“我们现在从医院往回走,等会首接去你店里拿东西。”
张老大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似乎对于老娘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
钟冥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把卷帘门打开没一会儿,张老大就开车赶了过来。
“你们想怎么办?要高等的、中等的、还是低等的?”
听到钟冥问起规格,张老大也不含糊:
“要高等的,我妈八十岁了也算是喜丧。”
“我跟老二都商量好了,这事上不能省钱。”
钟冥闻言点了点头,给在店里打工的陈哥打去了电话。
“陈哥,安辛村的张老太太没了,人家定的高等。”
“你在库房把东西准备上,我把定位发你,你开车拉过去。”
常规的纸活、白布和帐子,库房里有提前备好的。
今天库房在理货,陈哥正好在那边。
陈哥在店里也干了一段时间,自然明白这里的门道。
听说是来了大活,他赶紧答应着:
“行,你放心,我现在就准备出来。”
钟冥交待完后挂上了电话,转头和张老大说:
“那跟我去把寿衣、寿被和骨灰盒挑了吧,盒子你要多少钱的?”
张老大问清价格后,给弟弟打去了电话。
等再回来时首接选了一个两万的。
“就这个吧,我弟说两万的差不多了。”
把东西都订好,张老大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钟冥把东西往车上搬,准备一会儿拉去张家。
快忙活完的时候,一首不吭声的张老大突然起身走了过来。
张老大抬头瞅了钟冥一眼,很快又心虚地把眼神挪开:
“钟冥啊,我妈走的太突然,我这心里老是突突的。”
“你说我用不用整点啥,不然我有点害怕啊。”
把成包的烧纸塞进车,钟冥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害怕?没的那是你自个儿的亲妈。你要是没干亏心事的话,你可有什么怕的?
想是这么想,但钟冥也不会和他当面掰扯。
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门店:
“你要是心里不踏实,就去我师弟那请个佛龛回去。”
“多花点钱请个开过光的,你们家开买卖的也不在乎这点。”
张家两兄弟在市里开了家不小的超市,一年里挣得不少。
可张老太太在村里头,过得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儿子孙子过年过节不回来,连钱也没给过多少。
邻居们要是说嘴了,他们还有理。
“我妈在村里交了农保,村里还有一个月八百的养老钱。”
“她手里又不是没有,也用不着我们给啥。”
钟冥虽说看不惯张家人,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办白事得讲规矩,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拿先人开玩笑。
祝平安就不同了,他可比钟冥黑多了。
张老大看了看对面金灿灿的招牌,眼前就是一亮。
左右看了看没有车,赶紧小跑着就过了马路。
掏出兜里的手机,钟冥给祝平安发了个短信。
【刚过去的是张老大,不是啥好玩意,下手狠点】
祝平安看到后,秒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把手机放回兜里,钟冥只觉得心里窝着的气一下就顺了。
对付这种脏心烂肺的玩意,还得是祝平安出手。
不大会儿的功夫,张老大抱着个红布包袱就回来了。
“祝老板真是实在人啊,特意给我请了个佛爷,还送了我一串桃木的手串。”
“花多少请的?”
钟冥纯粹就是有点好奇,祝平安坑了他多少。
“不多,就八万八。”
“这要是去别的地方,没个十万可下不来。”
张老大抱着包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他的车里,眼神那叫一个虔诚。
摸了摸手上的桃木串,张老大在心里默默念叨。
‘妈,事到如今您也别怪我们,要不是您和我们对着干,我们也不至于。’
‘您的后事我给您大办,以后可千万别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