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似乎没有变化,宁尧没有看见沈知舟的身影,或者说,整个寒峰之中,都没有找寻到该有的人。*秒!章-节\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宁尧走了一圈,倒是在结界之外,发现了几块被风雪掩埋的碎片。
木雕碎成了几瓣,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握在手里冰冰凉,中心散发着暖意。
小九好管闲事,爪子刚碰到木雕,便被烫得往后一缩,它的眼珠子睁大了几分,看着宁尧说道:
“傀儡术的木雕,完蛋了黑心莲,该不会是你脚踏几条船,玩弄师尊的事被发现了,他现在要找人来弄死你了吧。”
宁尧轻捏着木雕碎片,木雕在手中冻结,最后化成了粉末。
她偏头盯着手中的火光。
勾唇笑了笑。
“什么叫脚踏几条船?我只是给天底下漂泊的可怜人一个家。”宁尧挑眉,“况且师尊可舍不得碰我。”
“你就那么确定他不忍心?傀儡术的木雕碎在结界之前,你师尊说不定早就动了杀心。”小九道,“算了算了,黑心莲,咱们早点跑路吧,等会我可以帮你拖住你师尊。”
“不必。”
宁尧应的笃定,在寒风之中寻找未果以后,气定神闲地回洞府之中开始睡觉。
不管看见多少次,小九都会因为宁尧的一举一动而震惊。
别人是既来之,则安之。
宁尧是哪里有床躺哪里。*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
小九真怀疑宁尧有一天要修道成仙,说不定是睡着上去的。
它就没见过谁能睡得这么泰然自若,好像死了一样。
小九在睡得快死过去的宁尧脸上踩了一脚,脚感不错。
它公报私仇,暗戳戳地想要再踩一脚时,洞府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沈知舟。
是了空。
他眉宇间似乎凝着缥缈仙气,身上换了一件僧袍,从原本朴素的青衫换成了雪白的僧袍,上面隐隐浮动的字符,写着小九看不懂的梵语。
佛宗的弟子不会轻易更换衣袍颜色。
小九觉得有点古怪,不敢乱叫。
了空看上去似乎仍然是无欲无求的姿态,走到宁尧跟前时,眼神中晃过了一丝晦涩的暗光,映着宁尧的身影,也只倒映着宁尧的面容。
“宁尧。”他唤了一声。
被小九当成跳板,踩来踩去的宁尧不为所动。
听见这两个字时,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缓缓睁开眼来。
她比小九淡定许多,见到眼前来者并非沈知舟时,也并不惊讶,只是掀起眼看向他:
“佛子不是闭关了?”
“你不必唤我佛子。”
“不唤你佛子,唤你什么?了空?呆子,万一让师尊误会了该怎么办?”
了空沉寂了片刻,衣袖向上卷起了一缕,露出了雪白的腕骨,上头是狰狞的血痕,一道道用刀刻出来的痕迹。?2?8\看?书/网, ?更′新*最¢快/
最后结成了一句梵语。
他知晓得宁尧看不懂,声线清冷的解释:
“你的境界不够参加群英会争夺榜首,若是遇到生命危险,我立下的咒术,可为你分担一二。”
咒术倒是个稀罕词。
宁尧薄白指尖轻捻着布料,眼神幽深了几分。
能分担危险的咒术,一般只出现在主仆之间。
签订了主仆契约的主人,强行给奴仆打下烙印。
在临死之前,以形换形,将身上所受重伤,转到奴仆身上,换一个逃命的机会。
除了极度不平等的关系以外,几乎无人会主动写下咒法。
更何况是修行佛法,讲究万物自然的佛子。
一个原本为了求仙问道,连多年情分都可轻易抛弃的人,居然有一日,会心甘情愿刻上梵文,只求成为宁尧的替死鬼。
宁尧沉默了几许,蓦然欺身向前。
指腹扣在了空的手腕上,顺着凸起不平的纹路往下抚摸,裂开来的伤口处用的秘法固定,恍若鲜艳的红线一般缝在了皮肉之中。
狰狞诡异,生在了本该侍奉佛祖,洁净无比的佛子身上。
她看不懂上头写的梵文,无从辨别了空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手指触碰到那块肌肉时,竟然真能感觉到底下勃勃跳动着的生机,与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关联,那种玄妙的感觉。 让她再一次笃定,如果是真遇到了危险。
恐怕真如了空所说,他能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这可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宁尧要长这么大,说过要保护她的人不少。
真正拿命来换的人,了空还是头一份。
为了报答这份感动,宁尧弯唇笑了一下,温柔地注视着了空清俊的面容:
“呆子,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群英会的那帮人太凶狠了,既然你要助我夺魁,不如替我处理掉一部分刺头如何。”
手指沿着纹路轻轻敲击。
暗示性的,画下了一个交叉的符号。
了空冷白的手腕微微一颤,随着宁尧画下的动作,悟到宁尧未完的话。
她要自己开杀戒,为了宁尧惹上莫须有的因果。
修行佛道的修士,最忌讳的便是滥开杀戒。
无端的因果沾染过多,染上了一身的罪孽。
便是在青灯古佛之前长跪不起,也无法赎清罪行。
宁尧目光灼灼地盯着了空,没给他过多犹豫的时间,手不老实地摸到了他的腰身之上。
另外一只手,则是从储物囊里掏出了一枚通体呈黄色的灵果。
灵果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儿。
味道酸甜,对修行无害。
宁尧跟小九闲着没事时,都是当零嘴吃。
现在,这枚果子被她抵在了空的唇上,往里挤压时,果皮首接磕破,溢出的汁水沾湿了淡粉的唇。
宁尧:“好吃吗?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酸,这玩意儿和橘子的味道差不多,你尝尝喜不喜欢。”
了空尝到了,不算酸,比不过他在青州知府吃到的橘子酸。
他望着宁尧,看她笑起来时,眼眸弯弯的弧度,想到了多年前,也是这样吃了一瓣宁尧递来的橘子。
那时的橘子更酸,宁尧的动作依旧粗鲁,却没有现在的玩世不恭。
了空其实并不爱吃酸,酸甜苦辣于他而言,尝起来都差不多,可能是幼年时饿的多了,味觉几乎麻木到失灵。
只是因为酸味和辣味更为刺激,会让他神情波动,这种波动,被宁尧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喜欢。
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争论。
他向来是顺着宁尧的,宁尧只是有些顽皮,对他向来真心以待。
橘子成熟的季节。
知府上栽着的那棵橘子树长出了墙头,最漂亮的几颗果子,沉甸甸地垂在墙外。
宁尧眼馋,非要他将果子打下来。
了空寻了一把梯子,爬上去以后,用手扒着树枝,摘了满满一兜橘子。
事实证明,越大越饱满的橘子未必好吃,吃起来酸的倒牙。
了空现在还记得酸到口腔发麻的滋味。
这次被宁尧塞进来的灵果不够酸,他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
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