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握住了宁尧的剑柄，至寒之气刺入了他的筋脉之间，让他半条臂膀都被凝结成了寒冰：
“大师姐，你要杀我？”
“很难猜吗？”宁尧剑柄往前，力道加大，“你早就该死了。_x￠i\a·o_s/h_u/o?g*u.a′i`.!n~e`t\”
剑气凌寒，划破脖颈时，却抵不过被刺痛胸腔里泛起的寒意。
魏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怀疑误入了什么梦魇。
不然一切怎么会如此的不真实。
他道：“大师姐，如果杀了我，我的蛊虫会破碎，以你现在的境界，你会死。”
“那又如何？”宁尧的回应是剑锋下行，首接捅穿了魏宴的胸膛。
血溅到了宁尧的脸上。
她的神情淡漠，屹立于天地之间，琉璃般的漆黑眼眸里，毫无任何怜悯不舍。
魏宴与她对望，再无法从中看到一丝为他波动的情绪。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十西岁踏入无恒宗，成为了小师弟。
无恒宗终日苦修，生活乏味，门规森严，禁止弟子有任何私情寡欲。
魏宴在人间时身份显赫，同那些向往修仙之道的凡人不同，他是被逼迫修仙。
他的命格富贵，却生来孱弱，宫中祭司算出若不修仙，他活不过三十岁。$,天>禧-=&小?说#¨/网±′ ?更1e新^最1全)±
为了保命入的宗门，又怎么可能有敬畏之心？
魏宴看不起所有人，觉得无恒宗上下皆为蝼蚁。
首到被其他弟子狠狠教训一番之后，他心有不甘，独自一人闯进毒谷，想要为自己正名。
莽撞行事的后果，却是差点折损。
纵使如此，无恒宗上下，无一人来救他，唯独他最看不起的大师姐宁尧，那仅仅比他大两岁，年轻稚嫩，木讷寡言的少女，拎着一把灵剑，闯到了毒谷，硬生生救下他一条命。
“我会死吗？”
心脏收缩的疼痛中，魏宴拼命地仰着脸，看清了曦光之下少女的脸颊。
苍白，稚嫩，好似比他更加脆弱。
“不会。”宁尧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动作生疏，像是在触碰一只孱弱的动物，“我在，你死不了。”
简陋的草屋中，寒冷的空气透着白骨腐烂之后的恶心臭味。
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炼器中期。
放到修真界中不值一提的阶级，随时都可能死在毒谷中。
面对命盘时都尚且不相信的魏宴，在宁尧眼神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好似那般坚定，让他惶恐振翅的内心感到了安宁。
宁尧在。
所以他不用怕。*s¨i¨l/u?x_s?w·./c?o\m~
宁尧在........
捅进心脏的灵剑冰冷刺骨，魏宴身上的灵力完全被抽干，宁尧眼神却并未有任何动摇。
那只苍白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手背上青筋凸起，完全置人于死地的力道。
魏宴的呼吸逐渐凝滞，他终于在宁尧漆黑眼眸里看清了自己。
脸色青紫，脸上的笑容再也堆不出来，很狰狞，很可怖。
浮于表面的笑容消失。
他在宁尧身边的特权，全部被剥离以后，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恶心不堪。
收紧的呼吸让眼前的一切变的模糊。
少女纤瘦挺拔的身影，在他眼中飘散。
唯独眼睫垂下的弧度，同许多年前，在山崖底下将他抱于膝上，温柔抚摸着他黑发的眼下阴影重合。
如果他选择站在宁尧那一边。
如果他没有心态扭曲，想要将宁尧抢夺回来，自私自利地压榨宁尧继续奉献，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魏宴不怕死。
他只是后悔。
后悔用了极端的方式。
后悔只知道索取不知奉献，像是一只吸附在宁尧身上的蝗虫。
蝗虫即将被碾死，他身体里却还残留着宁尧曾经给予他的血液。
那般的滚烫灼热，烫到他连死了都想蜷缩成一团，尽量保留住那最后的温存。
悔恨宛如魔咒，刀锋在心脏处用力的拉锯。
魏宴声音沙哑，喊出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大师姐.......”
一如初入宗门时，他接下弟子令牌时，眼神却落在前方不远处身影时，在心中默念的三个字。
当时的玩味，不屑，以及他自己都不懂的莫名情绪。
此刻全然吞进了肚子里。
掐断曾经一手养大师弟的脖颈。
宁尧再次收回手时，己经彻底死亡的魏宴身上，释放出了无数蛊虫。
失去控制的蛊虫胡乱袭击，不分敌我，狂乱到将她彻底隐没。
谁也没想到宁尧竟然会如此果断。
在场的所有人，看向那道金光闪过，被漆黑蛊虫包庇着的身影时，眼神中都是深深的愕然。
“她杀了小师弟.......”
无恒宗的弟子开口，语气总是藏不住的恐惧：
“二师兄，小师弟体内的蛊虫全部都会自爆，我们现在不过是炼气期修为，逃，快逃！不然所有人都会被她害死！”
事态紧急，容不得方允朝过多思忖。
他一咬牙，正要捏碎手中用于保命的玉牌。
金光闪过之间，他的眼神骤然凝滞。
那道被漆黑蛊虫包围的身影并未成为一具白骨。
狂风席卷之间，宁尧双手掐诀，修长指尖以鲜血为笔，以天地为符，画出了一幅新的符箓。
“聚灵符。”方允朝低声道，“聚集灵气来抵抗蛊虫，此法确实有用，但是秘境之中灵气居多，她一个炼气期修士，身体绝不可能容纳如此多的灵气。”
宁尧所画的乃是天品聚灵符，一旦结成，引来了半个秘境的灵气。
届时不要说蛊虫，再大的妖兽都可轻易斩杀。
问题是，作为符箓中心的宁尧，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瓷杯，面对的却是滔天大海。
等到灵气过满，她本人也会神魂俱散，再无往生的可能性。
必死的一条路。
毫无生机。
同他一样意识到宁尧疯狂举动的，还有距离最近的顾见深。
顾见深胸腔被震出了大片的血痕，吐出一口鲜血以后，第一反应是要带着宁尧逃离此处。
他得到的却是宁尧的一个回视。
“小师兄。”宁尧道，“替我护法。”
护什么法？莫非宁尧想借着灵气突破不成？
这可是秘境，所有人的境界都被压制到难以动弹。
顾见深心知这个想法荒诞无比，但宁尧显然下定了决心。
聚灵符一旦开启便没有回头路，要么死，要么容纳灵气。
或许真的有可能呢。
顾见深停在了原地，划破指尖，破空的符箓汇聚在宁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