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斑驳的红漆大门半开着,里面传出嘈杂的议论声。/x/i¢a?o~s+h\u~o~g+u,a\i`.`c′o′m!
林默站在门外,将大哥大递给沈书瑶。
"一会看我眼色,拨110报警。"他压低声音,"别让他们发现。"
沈书瑶的手指冰凉,紧紧握住那部黑色大哥大,点了点头。
林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率先跨过高高的门槛。
院子里乌压压坐了十几号人,有男有女,大多四五十岁模样,正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许家二老坐在正中的藤椅上,许母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那是昨晚被林默推撞墙的"战果"。
"就是他们!"许父第一个发现门口的两人,猛地站起来,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院子里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
许母颤巍巍地指着林默:"这个流氓!昨晚打伤我们,还拐走书瑶!"
"对!不能放过他!"
"欺负到许家头上了!"
"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人群炸开了锅,几个中年男人已经撸起袖子围了上来。
林默一把将沈书瑶拉到身后,突然大吼一声:
"都给我站住!"
这一嗓子如同炸雷,震得众人一愣。趁着这短暂的安静,林默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变脸似的换上一副诚恳表情:
"各位叔叔阿姨,昨晚是我不对,不该动手。"他微微鞠躬,"我今天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
许父冷笑:"道歉?打伤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了?"
"当然不是。·w-e.n·x~u\e!t¨x?t-.*c`o\m."林默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我愿意赔偿。"
"赔偿?"许母眼睛一亮,"赔多少?"
林默慢条斯理地拉开公文包拉链,掏出一捆用纸条扎好的大团结,在手里掂了掂:"一万。"
"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八十年代初,一万块相当于普通工人四五年的工资。
林默余光瞥见沈书瑶悄悄退到角落,大哥大贴在耳边。
他故意提高音量:"不过这一万块,该怎么分呢?"
许父立刻说:"当然是给我们!我们是被打的!"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插嘴,"我们大老远跑来给你撑腰,总该分点辛苦费吧?"
"就是!"
"没有我们,他能乖乖赔钱?"
"起码得分一半!"
许家亲戚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林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样吧。"他慢悠悠地撕开捆钱的纸条,"钱给您二老,您们看着分配。"
崭新的钞票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许父许母眼睛发直,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接。就在他们的手指即将碰到钱的瞬间,林默突然松手。
"哎呀!"
一沓钞票散落在地,恰巧一阵穿堂风吹过,百元大钞顿时像秋天的落叶般四散飞舞。
"钱!钱飞了!"
"快捡啊!"
"那张是我的!"
场面瞬间失控。¨咸`鱼_看¨书-网. ^首-发,许家亲戚们弯腰的弯腰,扑地的扑地,甚至有人为了一张钞票互相推搡起来。
许父急得直跺脚:"别捡!那是我们的钱!"许母更是直接趴在地上,用身体压住几张钞票。
林默趁机一把扯开自己衬衫前襟,几颗纽扣崩飞出去。他又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满身尘土,然后躲到一旁,对赶到的警察大喊:
"警察同志!他们打人!还抢钱!"
三名民警冲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十几个成年人满地爬着捡钱,一个老太太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一个年轻男子衣衫不整地靠在墙边,而角落里还站着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姑娘正拿着大哥大发呆。
"都别动!"为首的民警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林默"虚弱"地扶着墙站起来:"警察同志,我是来送沈书瑶同志取行李的。这些人不由分说就围殴我,还抢了我的钱..."
"你放屁!"许父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你..."
"我可以作证。"沈书瑶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这位林默同志是陪我来取行李,他们却想动手打人。"
民警看了看满地钞票,又看了看林默"伤痕累累"的样子,最后目光落在许父许母身上:"又是你们?上次邻居举报你们非法拘禁,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许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天杀的!欺负老人啊!"
林默悄悄对沈书瑶眨了眨眼。沈书瑶看着这个一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装得奄奄一息的男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那一系列操作——掏钱、挑拨、撒钱、装伤。行云流水,简直像排练过无数遍。
"都带回所里做笔录!"民警一挥手,"还有,把钱都交出来!那是证物!"
在一片哀嚎声中,许家人被民警一个个带出院子。林默"虚弱"地靠在沈书瑶肩上,小声说:"快,趁现在去收拾行李。"
沈书瑶扶着他往西厢房走,一进门就忍不住问:"你...你包里怎么会有一万现金?"
林默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土,拉开手里包递到沈书瑶眼前,咧嘴一笑:"我可是生意人,包个几万块钱很正常。"
沈书瑶:"......"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默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笑容狡黠如狐。
沈书瑶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骨子里藏着多少她尚未了解的锋芒。
从警局出来后,林默和沈书瑶坐上开往魔都的火车,车窗外的景色由北方的开阔渐渐变成江南的婉约。
林默和沈书瑶面对面坐在硬座车厢里,小桌板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许家二老会不会有事?”沈书瑶看着开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给警察说过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关几天吓唬一下就会放了。嗯,喝点水。”林默拿起茶水递给沈书瑶。
“希望他们从这件事上能吸取教训。”沈书瑶叹了口气。
“我看你行李中有些大学课本,你上过大学?”林默看气氛不对,转移了话题。
“我大学是在清北读的。”沈书瑶优雅喝了口茶。
"你也是华清毕业的?"林默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沈书瑶,声音压过了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
沈书瑶轻轻点头,手指绕着茶杯边缘打转:"物理系,83届。"她顿了顿,"毕业后留校任教了两年。"
林默挑了挑眉。华清大学物理系在当时是顶尖学府中的顶尖专业,能留校任教更非等闲之辈。
他突然想起沈书瑶言谈间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书卷气,和面对危机时异于常人的冷静。
"那后来怎么……"林默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可能触及她的伤心事。
"正天牺牲后,我请了长假。"沈书瑶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田野,"再后来...许家父母闹到学校,影响不好,我就辞职了。"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林默注意到她说这些时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火车驶入魔都站时已是下午。
沈书瑶拎着小行李箱,轻车熟路地带着林默穿过拥挤的站台,走向公交车站。
"坐9路,四站就到。"她说,从钱包里掏出几枚硬币。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上海街头。林默透过车窗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高大的梧桐树,西式建筑与石库门混杂的街景,还有那些衣着时髦的行人。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林默随口问道。
沈书瑶正在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闻言顿了顿:"在政府部门工作。"
公交车在高安路站停下。
沈书瑶领着林默穿过一条林荫道,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道铁艺大门,旁边挂着"淮海中路1200弄"的牌子。
"到了。"沈书瑶从包里掏出证件,向旁边岗亭走去。
“我的老天奶,这玩笑开大了吧!”林默抬头看清楚大门挂的铜匾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