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府中对待下人,素来亲厚。·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她想起春桃,那丫头母亲重病,整日里眼圈红红的,却从未动过她房里任何东西去变卖。
沈璃问起,她也只是摇头,说些“打搅小姐兴致是奴婢的不是”,抹抹眼泪,便又低头认真做事去了。
这份骨气,沈璃是欣赏的。
后来还是旁敲侧击问了府里其他下人,才知晓春桃家中的窘境。
沈璃寻了个由头,多发了她几个月的月例,只说是嘉奖她平日勤勉,既维护了这丫头的自尊,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在她看来,人有难处,坦诚相告,她并非不通情理。
可张嬷嬷不同。
她监守自盗,偷窃府中财物,只为满足女儿云婉无底线的欲望,这哪里是疼爱,分明是在一步步将云婉推向深渊。
事到如今,还敢如此嚣张地攀诬他人,实在让沈璃心寒齿冷。
这已非小错,而是品性败坏。
沈璃对张嬷嬷最后一丝因其曾服侍母亲而生的念想也断了。
她不动声色,只说父亲近日要规整内院,寻了个由头,便将张嬷嬷辞退了,遣人送了三个月月钱,算是仁至义尽。
张嬷嬷一听要被辞退,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慌了神,方才那点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涕泪横流地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沈璃的腿苦苦哀求:“小姐,老奴糊涂,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求小姐看在老奴伺候您母亲多年的份上,看在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那哭声凄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璃垂眸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倦怠:“嬷嬷,我给过你机会了。?x¨x*i.a,n?g*s+h¢u`..c+o?m\”
她略微用力,抽回自己的腿,不再多言。
机会,在她发现库房失窃,旁敲侧击询问时便给过,可惜张嬷嬷自己不要。
张嬷嬷被辞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到了云婉耳中。
云婉正在房中对着镜子,费力地用劣质的眉黛描着那两条不甚对称的眉毛,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手一抖,眉笔在脸上划出一道滑稽的黑痕。
她也顾不上了,怒气冲冲地便闯进了沈璃的院子,一路横冲直撞,惊得院中洒扫的丫鬟纷纷避让。
沈璃正坐在窗边看书,一本《南华经》才翻了几页,听见院中那不同寻常的动静,微微抬眸,便见云婉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俗艳的桃红衣裙,料子粗糙,颜色却扎眼得很。
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像是刚从面缸里爬出来,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被这浓妆艳抹衬得颇为滑稽,眼线刻意挑得老高,嘴唇涂得鲜红欲滴,活像戏台子上走下来的三流丑角,还带着一股子劣质香粉的呛人气味。
“沈璃!”
云婉一进门便尖声叫嚷,声音刺耳得让沈璃微微蹙眉。
“你凭什么辞退我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计,在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眼里就一文不值吗?我娘在沈府辛辛苦苦几十年,起早贪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轻易夺了她糊口的活计?”
沈璃放下书卷,心中冷笑。
可不是辛苦么?
娘偷东西,女儿偷人,一家子都挺忙活。
她面上却是一派茫然,甚至带着几分无辜。¢x¢n*s-p¢7^4¢8,.~c¢o·m/
“云婉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嬷嬷年岁大了,父亲体恤她劳苦,让她回家颐养天年,还特意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作为体己,这可是恩典。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我欺负你们了?”
云婉见沈璃这副油盐不进、猫哭耗子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她看着沈璃身上那件用料考究的素色长裙,月白色的锦缎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头上只简简单单簪了支碧玉簪,通透温润,却依旧显得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她模仿不来也嫉妒不已的气度。
再想到萧瀛哥哥明明对自己有意,却始终对沈璃念念不忘,一股难以遏制的嫉妒与愤恨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烧得她理智全无。
自己生来就是贱婢的孩子,每日辛苦操劳,却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凭什么沈璃就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一切?
如今,连母亲赖以生存的活计都被她一句话就剥夺了!
云婉越想越气,又忆起自己前些日子偷偷潜入沈璃的炼丹房,服食了那些被她视为“废弃”的丹药残渣后,修为竟隐隐有所增长,丹田处也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燥热之力,胆气也随之壮了不少。
她眼中凶光一闪,理智被怒火吞噬,竟是直接朝沈璃扑了过去,尖利的指甲闪着寒光,直取沈璃面门:“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沈璃早有防备,见她目露凶光,便知不好。
身形向后一飘,动作轻盈流畅,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轻巧地避开了云婉这饿虎扑食般的一击。
云婉扑了个空,险些栽倒。
“大胆!”
未等云婉稳住身形再次扑上,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梁上落下,正是沈璃父亲特意留下保护她的暗卫。
两人动作迅捷如电,一人精准地扣住云婉双臂,另一人反剪其手,膝盖抵住其背心,瞬间便将她死死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云婉拼命挣扎着,脸颊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渗出血丝,混着脂粉,更显狼狈。
她不甘心地仰视着好整以暇站在那里,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沈璃,嘶声喊道。
“沈璃,你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话音未落,“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内骤然响起。
张嬷嬷不知何时冲了进来,许是听到了动静,此刻正气喘吁吁。
她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其他,一巴掌狠狠抽在云婉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云婉眼冒金星,嘴角立刻见了红,一时间竟忘了哭喊,也忘了那句豪言壮语。
“娘——你打我?”
云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火辣辣地疼,不知是巴掌抽的,还是内心羞愤欲绝。
张嬷嬷此刻哪还顾得上女儿的质问,她一见那两个煞神般的暗卫,以及沈璃冷然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体面,“噗通”一声跪倒在沈璃面前,比方才自己求饶时还要卑微,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谄媚又带着哭腔。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是老奴教女无方,这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小姐,求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蠢货!”
云婉动了动,想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却被暗卫按得更紧,骨头都快断了,只能徒劳地发出呜咽声,眼中满是绝望。
张嬷嬷恶狠狠地剜了云婉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她昨日整理云婉的旧物时,无意间翻到了女儿与萧瀛的往来书信,那些露骨的字眼让她心惊肉跳,这才知道两人早已暗通款曲,甚至有了肌肤之亲。
她心思急转,立刻便猜到,沈璃今日性情大变,突然追究她盗窃之事,定然是知道了云婉和萧瀛的私情,这是在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呢!
为了保全自己,张嬷嬷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小姐明鉴啊!
都是这死丫头不知好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哪里配得上萧公子?
她连给小姐您提鞋都不配!
她就是个下贱胚子,整日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怎么能跟小姐您这般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她连小姐您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是她,是她勾引萧公子的!
老奴这就把她带回去,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不敢痴心妄想!”
张嬷嬷越说越起劲,仿佛贬低自己的女儿就能让沈璃消气,就能让她重回沈府,继续过那种体面的日子。
她甚至开始编排云婉平日如何不敬自己,如何好吃懒做。
云婉在一旁听着母亲这些诛心之言,字字句句都像钢针扎在心上,如遭雷击。
她一直以为,母亲偷盗府中的东西给她用,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是为了让她能打扮得光鲜亮丽,能攀上高枝。
她从未想过,在母亲心中,自己竟是如此不堪,可以为了保全自身,便被如此轻易地舍弃,甚至被踩在脚下,贬低得一文不值。
那些所谓的“疼爱”,原来都是有价码的。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