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待黎府的人散去,眠灯望着李雾的背影,很是不解。¨x~x,s/w!k_.¨c¨o·m!这归元丹放她们前世鼎盛之时,也是不错的救命良药。
何幸来斟酌道:“此药一般都用在生命垂危之际,难道是李兄认为你轻视了他?”
方施然摆摆手:“他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喜怒无常的,跟他计较什么?”
“方师兄,你对他成见好深。”乌庭雪一边吐槽着,一边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胭脂,“等我有空看一下……啊!方师兄,你刚刚怼那个三小姐的时候,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佩服你了。”
“本来就是真的。”方施然捻起果盘一粒山楂放进嘴里:“生意上的事就没什么我不知道的。对了,你那个解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提到此事,乌庭雪神情一肃,紧张地捏住衣角:“如果我入境了,兴许能化解,但是我才九阶……”
“慢慢来,我们都相信你!做不出来也没事的!”
小师妹清秀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方施然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扭头看向眠灯:“你说是吧?闻灯师妹。/s′i,l,u/x-s¨w..-o\r_g\”
眠灯:“……”真想叫他也喝两口毒药。
不过本身也没指望着乌庭雪,眠灯有另外的计较:黎未深百毒不侵,那阳珠若是属于她的话……
当下春荷院又迎来了眠灯。
这次却扑了个空,黎未深正在里面诉衷肠。直至月上柳梢,春小娘才觑着黎未深沉睡,悄然溜至院中。
“你问我怎么才能取出阳珠?”
听完来意,春小娘媚眼圆睁:“有这能耐,我能给这老东西睡到今天?”
眠灯认真思忖:“直接剖出来,也不行吗?”
她问的极是诚恳,春小娘更是瞠目结舌:“我是良妖,你是仙门弟子,我两谁去剖?剖死了算什么?”
算他命里有此一劫呗。她又想了一想:“他若是先死了,再剖,这样也不能算在我头上对不对?”
夜深的风吹过,春小娘裹紧衣裳。
她也是鲜少见这种仙门弟子,第一次觉着身上阵阵发寒,最关键是这位仙门弟子异常认真。3*1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ˉ章2+节·&×
春小娘抖着嗓音:“你,你要怎么做?”
眠灯瞥她一眼,忽而弯起嘴角:“你怕什么?”
看到王夫人就会想起黎念棠,黎未深自然是心烦意乱,此刻却睡的香甜。
春小娘头皮发麻,正欲退回房内,颈后骤然一痛,软软倒下。
屋檐下的琉璃灯绞着月季花藤的影,落在石砖缝隙里,与苍黄青苔映在一处。
眠灯低头,一缕剑气从指尖脉络里无声逼出。
这剑气与李雾的浑然不同。
它细若游丝,剔透如冰晶,几乎消融于夜色之中。
身为百年前师承息衡剑君的眠灯,她素知自己天赋卓绝。十四岁那年,她曾练歪了一本剑谱,悟出一种可借刀杀人的诡谲剑术——
傀儡剑。
剑气无声无息,落在春小娘身上。
瞬息间,缠缚着四肢百骸。春小娘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肢体僵硬扭曲,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眠灯将一柄最寻常的铁剑塞入她手中,声音轻若耳语:“去吧。”
这剑气虽然用不上什么灵力,但只能驱使人,不能一击毙命,是以眠灯前世觉得鸡肋,只在喝醉的谢弈身上用过一次。
那一次,连谢弈都着了道。
对如今只余中五阶修为的眠灯而言,借春小娘之手兵不血刃地了结黎未深,取出阳珠,并非难事。
春小娘是最贴近黎未深之人,眠灯有十足把握,将自己干干净净摘出去。
春小娘手中握剑,步履蹒跚,到廊影与屋内灯烛的分界处,眠灯倏地抬起眼帘,犹豫了片刻。
“等——”
夜空里不知哪里袭来一刃冰霜雨刀,咻咻两声,精准地斩断了傀儡剑气。
春小娘一下子失去支撑,倒在门前。
寻不到出手之人踪迹,眠灯身形凝定一瞬,旋即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浓稠夜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迟疑。
对重活一世的眠灯而言,没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她亦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只是忽然想起,那一年青阳山上,红枫遍野。
那清瘦的剑修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月白单衣化作潭底一抹殊色,沉入水底。
深碧色的水里,他手脚上的傀儡剑气遇水,一根根融化断裂,他很快又浮上来。
湿发贴着额角,他握着剑,走到她面前。
眠灯那时心里发怵,以为这捉弄终于触怒了他,立刻便要弹身而起。
其实也只是让谢弈给她当人形烛台而已,她坐在旁边打坐,看他闭目捧烛,十分听话,乐不可支了一夜。
天亮后他就清醒了,把她提到潭边,让她坐立难安地等着。
“看清了么?”他忽而问。
“什么?”
谢弈拈起一根断裂后尚未散尽的傀儡剑气,置于掌心。目光澄澈,不闪不避,平静地凝视她:“这一招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以后不要再用。”
眠灯早已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何神情。
可那句“不要再用”,她却践行得如此彻底。
夜风拂过,眠灯轻轻呵出一口气,无声地笑了笑。
谢弈,你当真是……阴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