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峰的寒夜比慕华安想象中更冷。+q′s¢b^x\s?.?c,o\m¨
他蜷缩在草席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方才与幽冥鬼母的传讯,让他后颈的冷汗浸透了衣领。可比起鬼母的威胁,更让他胆寒的是慕星黎眼中的冷光。那丫头从前看他时,眼底总像浸着春溪,如今却淬了冰碴子,仿佛能看穿他每一寸算计。“凌霄仙尊...凌霄仙尊一定会救我。”他哆哆嗦嗦摸出袖中一方青铜符咒,那是十年前为表忠心时,仙尊亲手赐下的“九幽冥讯符”。符咒纹路泛着幽蓝鬼火,烫得他掌心发红。慕华安咬了咬牙,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道血引:“弟子愿献千幻神宗全部功法典籍,外加宗门护山大阵图,求仙尊救我脱离此境!”符咒腾起黑雾,里面传来的声音像碎冰碾过石磨:“慕华安,你连个小丫头都制不住,要你何用?”慕华安膝盖一软,几乎要给虚空磕头:“仙尊!星黎她觉醒了神族血脉,连黎玄澈都护着她...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情分?”那声音突然笑了,“你当年用她的血祭炼‘九转玄功’时,可曾念过情分?”黑雾骤然凝结成半张青面鬼纹,“不过...倒可以借你设局。明日卯时三刻,你按我传的口诀引动思过峰的地脉灵眼,剩下的,自有鬼母替你料理。”符咒“啪”地碎裂,慕华安盯着掌心的血痕,突然笑出了声。他摸出腰间玉髓盏,里面还凝着半滴殷红——那是前日趁人不备,从慕星黎茶盏里偷来的血。“只要能活,管他什么局...”他将玉髓盏贴在胸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爬遍全身。与此同时,千幻神宗外门的竹影里,一团黑雾正缓缓凝聚。?k¢a/n/s+h.u!w^a?.·c¢o′m?幽冥鬼母裹着玄色斗篷,指甲长如弯钩,在青石墙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的目光扫过外门执事房的窗户——那里亮着灯,人影在窗纸上晃动,是个年约四十的灰衣男子。“陈全,陈执事。”鬼母低笑,声音像生锈的风箱,“三年前慕华安替你治好了儿子的寒毒,你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说‘愿为大人赴死’。”她指尖弹出一只赤眼蛊,蛊虫振翅钻入窗缝。屋内,陈全正对着烛火核对药库清单。忽觉后颈一凉,眼前闪过大片黑雾。等他再回神,掌心已多了枚漆黑虫茧。“今夜子时,去药库第三排货架,取三坛‘火魂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倒在火药库的引信上。”陈全猛地甩头,额角撞在桌角上。可那声音仍在脑内轰鸣,像无数细针在扎:“你儿子的寒毒虽解,可每月十五子时,蛊虫会啃食他的心脉。若你不听话——”他突然想起昨日儿子喊胸口疼,疼得在地上打滚,额角的冷汗把枕头都浸透了。“不...不要伤害阿元。”陈全攥紧虫茧,指甲几乎戳进肉里。他望着窗外渐起的薄雾,鬼使神差地摸出了腰间的钥匙。第二日卯时,顾岁安抱着一摞竹简穿过外门长廊。她是千幻神宗的“司记”,专门记录宗门大小事务,连外门弟子的月俸发放都要过她的手。可今日陈全的账本让她皱起了眉——往日工工整整的小楷,今日却歪歪扭扭,“火魂散”的领取记录里,数量栏被涂了又改,墨迹晕成一团。“陈执事?”顾岁安敲了敲执事房的门。门开的瞬间,她后退半步。?x-q^k-s¨w?.\c^o′m′陈全的眼睛红得不正常,眼白里爬满血丝,像是整宿没睡。“顾司记,今日药库盘点,我...我得赶紧去。”他说话时嘴角抽搐,手忙脚乱地要关门。顾岁安却伸脚卡住门缝。她注意到陈全腰间的钥匙串——那串刻着“药”字的铜钥匙,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而按照规矩,药库钥匙该在卯时三刻才由典药阁发放。“陈执事,昨日你领了三坛火魂散?”她突然问,“可火魂散是炼药材料,外门弟子本月又没接炼丹任务,领这么多做什么?”陈全的喉结动了动:“是...是慕长老交代的。”“慕长老?”顾岁安瞳孔微缩。慕华安已被禁足思过峰,怎会还有外门调令?她盯着陈全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昨日在刑堂看到的卷宗——慕华安与幽冥鬼母的交易里,正提到“傀儡蛊”三字。“陈执事,我帮你一起盘库吧。”她笑得温和,伸手要接陈全怀里的账本。陈全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他砰地关上门,顾岁安听见里面传来东西砸地的声响。顾岁安站在原地,望着门上晃动的树影。她摸出腰间的传讯铃,轻轻一摇。 铃声清脆,却只在她掌心震了三下——这是她与慕星黎约定的“异常”暗号。此刻,慕星黎正在千幻阁的演武场。她手持长鞭,鞭梢卷起一片落叶,精准地钉在二十丈外的靶心。黎玄澈站在廊下,白衣被风掀起一角,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传讯铃在她袖中轻震。慕星黎指尖微顿,落叶“啪”地碎成齑粉。她转头看向黎玄澈,后者已步下台阶,袖中清光流转——那是他惯常使用的“听风术”,能捕捉十里内的细微声响。“外门执事陈全,行为异常。”慕星黎将顾岁安的传讯简递给黎玄澈,“他提到慕华安的调令,可慕华安被禁足,不可能接触外门事务。”黎玄澈接过竹简,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傀儡蛊的特征。”他抬眼时,眼底浮起冷光,“鬼母的手段。”“师尊,我们若现在拿人,她只会换个棋子。”慕星黎攥紧长鞭,狐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不如...引她现身。”黎玄澈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光,忽然笑了。他抬手,指尖点在她眉心:“你呀,总爱把自己当饵。”可话音未落,他已挥袖布下一道淡金色的光网——那是“清魂锁”,专破傀儡之术的上古阵法,“我在宗门四角各布了一道,只要傀儡蛊异动,立刻能锁定位置。”慕星黎望着他眼底的关切,心中一暖。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长鞭塞进他掌心:“那师尊替我守着,我去会会这位陈执事。”是夜,子时三刻。外门火药库隐在松林深处,青石墙上挂着两盏防风灯,灯光昏黄如豆。陈全缩在树后,望着巡夜弟子的灯笼远去,手忙脚乱地掏出火折子。他摸出怀里的火魂散,坛口刚打开,刺鼻的硫磺味便涌了出来。“陈执事,这么晚在药库做什么?”陈全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他抬头,看见慕星黎站在月光里,狐纹在额间泛着幽光。她身后,顾岁安抱着竹简,雪无涯按剑而立,连黎玄澈都负手站在松枝上,衣袂不染尘埃。“我...我来盘点...”陈全的声音发颤,突然抓起火魂散往引信上倒。可他刚碰到引信,一道白影掠过——雪无涯的剑鞘敲在他手腕上,陈全痛呼一声,坛子摔在地上,火魂散洒了一地。“拿下。”黎玄澈的声音像冰锥坠地。陈全被按在地上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他的后颈裂开一道血口,一只赤眼蛊扑棱着飞出来,却被黎玄澈伸手捏住。“灵魂剥离术。”他低喝一声,指尖金芒大盛。陈全的身体软下来,眼神恢复清明。他望着自己掌心的血痕,突然痛哭:“鬼母用我儿子威胁我...求你们救救阿元!”黎玄澈捏碎赤眼蛊,里面滚出一粒米粒大的傀儡虫,虫身刻着“幽冥”二字。他将虫子递给慕星黎,后者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前世她被围杀时,邪修身上常见的标记。“是鬼母。”她的声音冷得像刀。黎玄澈将陈全交给顾岁安安抚,转身望向东方天际。那里的云层泛着青黑,像被泼了墨汁。“凌霄仙尊,你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吧?”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松林簌簌作响。慕星黎走到他身侧,长鞭在掌心缠了两圈。她望着宗门大鼎上跃动的火焰,轻声道:“前世我被你们逼到绝路,今生...该你们尝尝这种滋味了。”晨钟突然响起。千幻神宗的弟子们从睡梦中惊醒,只见演武场高台上,黎玄澈的白衣猎猎作响,慕星黎的狐尾在晨光里泛着紫芒。“三日后,宗门评议大会。”黎玄澈的声音传遍整个山头,“凡我千幻弟子,各归其位。”慕星黎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此刻,她正跪在祭台,听着慕华安说“为你好”。如今,她握了握腰间的长鞭——这一次,她要让所有背叛者,都听见千幻神宗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