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得借着广袖遮掩,仗着她俩挨得近,用手背碰了一下她的肩:
别火上浇油!
临风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仰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5′0′2_t¨x^t\.,c\o·m/
明熹:“……”
她头顶也想冒烟了。
“仙门,”简零在一片寂静中开口,“还是避嫌吧。”
如此一来,何之惕再是愤恨不服,也无话可说,只得暂时按下。
贺天:“巫门衡量了临风所为及其造成的后果,同时思及临风仙门神女的身份,以为最恰当的惩处之法,是让临风利用神女之力,将功赎罪。”
何之惕:“如何将功赎罪!”
贺天:“去凡间行走布施,期五年。”
贺天刚说完,何之惕就骂了出来:“荒谬!”
她身后,一个年轻的仙门门生紧接着辩驳:
“诸位有所不知,我门神女从不下界。神女自己违反门规是一回事,可巫门以惩处为由,要她下界四处行走,岂不是更是荒唐?此举断然不可!另外,虽说习法者寿元远胜凡人,常有五百年之久,但神女地位非常,需得时时坐镇仙境,断不可拿出五年供她去凡间挥霍。*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
明熹轻轻冷笑一声:
“利用神女之力,去凡间接济贫者,怎么就成挥霍了?有了神力却不使用,只把它供奉起来,当个添头似的圣物。这么看,似乎诸仙认为,将‘神力’用在凡人身上,是一种暴殄天物?”
仙门门生面色铁青,就要反驳,却被何之惕抬手拦下。
“你何出此言呢?”何之惕看着明熹,嘴角缓缓勾起,“仙门从无这样的门规。其实话说回来,临风不就是在用神力接济凡人吗?只是她没把握好轻重罢了。如此说来,其实临风什么罪都没有,布施金银有什么罪呢?她只是出于一片善心,奈何凡人多贪得无厌,叫她好心办了坏事。”
明熹目瞪口呆,下意识低头去看临风——
上一次她低头,临风就在仰头看她;这一次她又低头,临风还是在仰头看她,明熹几乎要怀疑临风是不是就没把眼神挪开过。
明熹想说:
这话挺耳熟啊,你们仙门都这么厚脸皮吗?
也不知听懂临风听懂没有,但她在对上明熹眼神的一瞬间,就又弯着眼睛,友好地笑了一下。
“没把握好轻重?”剑门的剑修反问道,“一次化出半个城池的金银,这是否也过于‘重’了?事实摆在眼前,还论什么善心不善心?即便是论迹不论心,也该予以惩处,并严加看管!”
仙门门生毫不松口:
“无论如何,绝不可以按巫门提出的方法惩处,我门神女不能下界!”
辩驳一时僵持不下。′精~武_暁?税-惘? -唔¨错+内′容!
仙门说临风无罪,却不能服人;巫门判临风惩处之法,仙门又坚决不从。
“既然如此,不如提个折中之法。”
一片争执不下的嗡嗡声中,一个不算突出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过了好一阵,等众人意识到这话是谁说的,才一个两个地静了下去。
明熹再一次瞪眼——
因为说话的人,是临风。
临风在此番会审开始后,开口说了她的第二段话。
她说:“巫门掌今岁刑罚,既然提出了惩处的办法,我当然应该遵循。但是仙门门规,也不宜违背。依我之见,巫门之意,在于让我将功赎罪,是也不是?”
贺天瞥了眼简零。
得到简零的肯定后,她点头:“是。”
临风:“那么将功赎罪之地,何不就定在巫门?神女留在巫门,既可以按照巫门的意思,接受惩处;而巫门虽位于俗世,却是绝无异议的五门法界,如此,我留在巫门,便也不算下到凡世。这个折中之法,是否可行?”
明熹额角一跳一跳地疼,对于临风一席话毫无自己是“被惩处者”的自觉,已经不想再提醒任何一句话。
但是……等等。
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留在巫门???
作者有话说:
临风:为什么不让我火上浇油?你难道不想气她吗?[垂耳兔头]
明熹:我想啊!可我得罪她没关系,你得罪了她,以后被她穿小鞋怎么办?[化了]
某[鸽子]锐评:天生操心的命。
第15章
大殿再一次陷入沉寂。
何之惕虽是个当之无愧的水修,一双眼睛却好似要喷出火来。
然而这两道火只对着临风喷了片刻,就转到了临风身旁的明熹身上。
明熹刚好往西侧一瞥,就发现何之惕一脸愤愤地瞪着她。
搞什么?
关我什么事?
莫名其妙。
明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留在巫门不是临风自己说的吗?
看姓何的那表情——难道临风想留在巫门,还能是因为她不成?
明熹没有在意,专心地听着堂上的议论。
北侧主座上,简零清了清嗓:“那么,诸位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当然是就这么定了。
仙门纠缠不放,其余三门也不想再继续搅合这破事,只想快点结束、各回各门。
好不容易听到一个两方都提不出异议的法子,当然就赶紧颔首赞同。
巫门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反正惩处临风、警示仙门的目的达到了,门内也不缺临风那一口饭。
至于仙门——
既说不出有何不妥,又无法再抗衡其余四门,只得就此作罢。
一行人互相拜别,陆陆续续走出大殿。
明熹被叫去和贺天、简零聊了两句。
简零叹道:“今日这事纷争不休,说到底,还是因为此事难以界定。你说,那些因金银纠纷而负伤、丧命的人,该向谁问责呢?打人、杀人的,是那些觊觎钱财的贼人,是那些俗世的‘父母官’,并不是这位神女。可她又全然无辜吗?那也未必。咱们定她的罪,是根据她的出发和居心,但心思这种东西,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断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