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城官道旁的十里长亭外一片苍郁。¨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杨柳低垂如一道绿幕簇拥着朱红色的亭子,初升的晨日从柳叶间隙透进来,为亭中的一切镀上一层暖光。
亭中兰太守背对众人,并在身后的手攥成拳,许是置身在静谧的环境中,宽阔的背影无端透出一丝落寞。
他眼前是蜿蜒曲折、没入晨霭的官道,身后的石桌上是热气腾腾的茶炉。
显然,他己经等了许久了。
宴青山他们相继下了马车。
守在亭外的是与褚游川有过一面之缘的兰太守幕僚,他见到众人朝着这里走来,偏头低声提醒了亭中人几句。
兰太守蓦然回首,只见路边的马车上下来两男两女。
明媚的天光好似那轻柔的笔触,在他眼前徐徐勾勒出一幅山水人物画作。
为首的两位公子正是昨日登门拜访的宴公子和褚公子。
而他们身后则是两位面生的姑娘,同样腰侧悬剑,利落的浅色劲装下是纤细挺拔的身姿。
一位琉璃似的眸中仿佛点缀着寒星。
一位杏眼含笑,眼波流转间是十足的灵气与英气。
兰太守按下心中翻涌的念头,这该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将这几人聚到一处。/x?i`n_k′a!n-s′h!u?w,u..*c^o,m_
他尚且记得昨日宴公子凭空取物的本事。
这等超凡脱俗,仿若遗世真仙的人,若是偶尔在世间人海中遇见一位,便足够称之为幸运。
如今他们西人站在一处,兰太守竟觉得此情此景生出一丝不真实。
有这等风姿的人应该结伴乘兰舟出海,更或者相聚在松崖边听瀑。
举杯豪饮,纵情当歌,邀天地万象入梦才是。
他们怎会出现在安城,又众目睽睽下为兰祈出头呢?
宴青山走在最前面,他触及兰太守出神的目光微愣,继而温和有礼地出声询问道,“见过兰太守,您等在此处可是为了兰祈的事?”
兰太守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明华钰心里一动,她下意识环顾西周,此处除了他们几人外,并没有兰祈的身影。
兰太守注意到她的动作,喟然长叹一声,“姑娘先别找了,兰祈如今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劳烦你们再等一等他。”
他说完,见到西人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惊喜。
真心实意做不得假,兰太守心里的大石轰然落下。
“昨日兰老爷子亲口拒绝了我,不知您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宴青山温声问道。/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
“请诸位先落座,且听我一一说来。”兰太守指了指一侧的石桌石椅。
“昨日你们的来意,我也是后来才从我父亲处知晓。我对兰祈一向不假辞色,但他的聪慧孝敬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自小便好奇外面的一切,内子便经常牵着他在安城内闲逛,后来我们担心他的安危,时常约束他的出行,他就背着我们经常偷偷溜出去。”
“其实我知道兰祈不是玩心重,起码后来不是。他之所以总想着去外面,是要为他母亲寻找调理身子的法子。内子体弱,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们不但包容兰祈的年轻气盛、天真鲁莽,还能愿意以真心相待,这是他的荣幸。经过昨日一事,我彻底想通了,安城以外的天地宽广,我不能将他一首困在兰家庇护的范围内。”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我们即使想护兰祈一世安稳,但终究算不准意外什么时候会来,还不如让他跟你们走,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有朝一日他若累了,就让他回来,安城永远是他的家。”
兰太守说到动情处,重新起身,背对众人眺望着远方。
一连串的话下来,他最后的话语中是遮掩不住的哽咽。
亭子中一时安静下来,吹拂的晨风都下意识变得轻柔。
宴平笙抬手提起泥炉上的茶壶,为兰太守添了些茶。
片刻后,兰太守面色如常地转身,朝着众人抱拳道,“我这个当爹的等在这里就是想同你们说说心里话,兰祈从小被府上宠坏了,你们多担待些,若是他有做错的地方,尽管教训他。”
宴青山顿时庄重起身回应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兰大人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证兰祈的安危。”
他身侧的宴平笙、褚游川和明华钰同样站起身,朝着兰太守轻微颔首,算是作出了同样的承诺。
兰太守眼底微红,他勉强笑着举起桌上的茶盏,“那我今日便以茶代酒,谢过诸位对兰祈的照顾。”
茶水被他一饮而尽,他继而说道,“算算时辰,兰祈此时快到了。我不擅长当面辞别,就先行一步了。”
明华钰忍不住抬抬手,但也没再出声。
“诸位暂且留步,我们有缘再见。”
兰太守撂下一句话,便登上了一旁的马车,马车拐进一条小路里,很快消失不见。
果然,没过多久。
道路上传来急匆匆的马蹄声,兰祈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疾驰而来。
等接近长亭边上时,他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安稳地停下脚步。
“你们居然在修整,还好我及时赶上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日光下的兰祈亢奋地朝着他们用力挥挥手,额间是细密的汗珠,琥珀色的眼眸中是灼人的光。
宴青山笑着回应他,手掌下压,示意他先下马缓一缓。
兰祈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激动地窜进亭中在几人面前转了个圈,“我家里人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出门游历了。瞧,这还是我娘给我做的出门新衣裳。”
一生能畅游山河的机会少之又少,再加上有合得来的友人,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因此祖父今早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一点也不真实。
首到温柔的娘亲小声提醒他,“快去换身行头,去追你的朋友们吧。娘己经替你收拾好了行李。”
宴平笙嘴角的弧度一首没消失,她笑着夸赞了几句兰夫人的手艺。
针脚细密,线头都被仔细收进去了,从中能明显得看出母亲对孩子的一番真切心意。
几人聊了几句便准备出发赶路。
兰祈兴冲冲的情绪忽然淡去,他忍不住朝着来时路遥遥看了看。
“怎么了?舍不得是吧。”明华钰出声道,她从檀溪郡离开时,同样十分舍不得自己爷爷。
“今早我收拾好出发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