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故人相见
夜色如墨,宵禁后的长街寂静无声,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一声声荡开寂静。?/天×禧?)小@{?说?网÷*÷ ?首×&:发2远处更夫的梆子声若有似无,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消散在暗夜里。
沈慕歌踏着青瓦飞掠,衣袂破开潮湿的夜风。
月光被云层割裂,碎银般的光斑落在城中各处——
皇城最高的观星台矗立在城北,十二道星轨环绕其周,在夜色中流转着淡金色的符文。台顶的青铜仪晷缓缓转动,每一次偏移都带起细微的灵力波动,像是某种无言的召唤。
沈慕歌在靠近观星台的巷角停下,抬眸望向观星台顶端。
那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立在星轨前,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如展开的羽翼。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掠入星光之中。
沈慕歌落在观星台边缘的刹那,那道背对她的身影微微一震,却未回头。
数十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凌厉的轮廓——玄色锦袍下的肩背比记忆中更挺拔,束发的玉冠下露出几缕银丝,在星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你来了。"
那人的声音比当年低沉许多,尾音却仍带着她熟悉的那份懒散。
沈慕歌没有动。
夜雾在他们之间流淌,她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那执剑的指节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青玉上缠着半截褪色的剑穗。|:$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是她当年编的。
沈慕歌轻笑,"不转身看看故人?"
这句话像利刃划破寂静。
那人蓦然转身——
那一瞬她看清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瞳孔骤缩的狂喜,眉峰拧起的痛楚,嘴角扬起的笑意还未成形就被生生压下。最终凝固成一种近乎凶狠的克制,连带着右眼那道陈年剑伤都泛起血色——那是她留下的。
"寰初!"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这名字嚼碎了咽下去,"你居然真敢来..."
夜风突然变得锋利。
沈慕歌看着他颤抖的指尖按上剑柄,看着星光照亮他脖颈暴起的青筋,看着一滴汗从他下颌坠落——
"铛!"
她银枪轻抬,格住他骤然刺来的长剑。
两柄兵器相撞的瞬间,她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和剑身上映出的、自己同样颤抖的手。
"这一剑,"她将抢尖压近他咽喉,"比三十年前慢了三息。"
那人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血腥气,却让她想起雪夜梅树下,少年将温好的酒塞进她手里时,眉梢扬起的弧度。~1/7/k^a^n¢w·e?n~x,u¨e..~c·o′m/
"知道为什么慢吗?"他剑锋忽转,"我在想——"
青丝散落的刹那,一柄匕首抵上她心口。
"该用左手抱你..."
"还是右手杀你!"
“卓无许,你胆子大了很多嘛!”
沈慕歌疾速后退,足尖在结界屏障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白鹤掠空而起。
手中银月流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枪尖凝聚的灵力在空中拖曳出细碎的冰晶。
枪未至,寒气已逼得卓无许眉梢结霜。
"哼!"卓无许冷哼一声,手腕翻转,那柄通体漆黑的"夜阑剑"自袖中游出。剑身震颤时竟有龙吟之声,剑锋过处,冰晶化作碎屑融化在夜风中。
衣衫翻飞间,卓无许突然化出七道残影。每道残影持剑姿势各异——或挑或刺,或劈或抹。
沈慕歌瞳孔微缩,枪杆横挡的瞬间,真实剑锋已抵住她后心要穴。
"破!"她突然旋身,银枪如蛟龙摆尾。枪缨炸开的瞬间,无数银丝迸射而出,竟是将卓无许的剑势生生绞碎。
二人身影在结界中不断闪烁,枪剑相击的火星如流星坠落。
沈慕歌突然变招,枪尖点地借力,整个人倒悬而起。这一式"倒卷天河"来得猝不及防,银枪带着劈山之势直取卓无许天灵盖。
"叮——"
千钧一发之际,夜阑剑竟从不可能的角度斜挑而上。
剑尖精准点在枪头三寸处,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结界震得明灭不定。
当最后一片结界碎片化作光雨消散时,二人兵器已互相抵住对方咽喉。
沈慕歌的枪尖刺破了卓无许的衣领,而夜阑剑的寒气也在她颈间凝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卓无许,你这招"移星换斗"..."沈慕歌喘息着收枪,"偷学自我的枪谱吧?"
卓无许默默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抹去脸颊被枪风划出的血痕,长剑入鞘。
……
夜风微凉,二人并肩坐在高楼飞檐之上,几坛烈酒在他们身边放着,飘出阵阵酒香。
卓无许仰头灌了一口酒,斜睨她一眼,嗤笑道:"死了一次,实力倒是退步不少。"
沈慕歌轻笑,指尖一挑,一缕银丝从他发间抽出,在他眼前晃了晃:"上了年纪就是不一样,白发都藏不住了。"
卓无许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只是仰头又饮了一口酒。
二人沉默片刻,忽而相视一笑,仿佛方才的生死相搏不过是一场玩笑。
夜风卷着几许凉意掠过屋檐,卓无许仰头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颌滑入衣领。
他随手抹了抹嘴角,突然转头盯着沈慕歌的侧脸:"这些年...过得如何?"
沈慕歌正望着远处,闻言指尖微微一顿。
轻笑道,"死过一次又一次的人,依然看什么都新鲜。"
卓无许的剑鞘在瓦片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泛黄的绢帕,帕角绣着半朵褪色的海棠。
"你上辈子临消散前,让我找的东西..."他将绢帕展开,里面裹着一枚青铜钥匙,"埋在东海之滨的三千六百丈寒冰下,取它时冻碎了我三件护体法宝。"
沈慕歌接过钥匙的瞬间,两人指尖相触。青铜冰冷的温度让她恍惚看见前世那个雨夜——自己浑身是血地抓着卓无许的衣襟,气若游丝地交代后事。
钥匙表面的蟠螭纹路硌着掌心,她忽然挑眉:"所以当年你说"宁死也不替我跑腿"..."
"闭嘴。"卓无许猛地抢过酒坛,却发现早已喝空。
他耳尖泛红的样子,与当年那个抱剑而立的少年剑客重叠在一起。
檐角铜铃闻风自动,他借机转移话题:"这钥匙要开的门,该不会又连着什么要命的秘境吧?"
沈慕歌晃着空酒壶笑而不答。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瓦上,一柄枪一柄剑的影子斜斜交织。
夜风掠过,酒香弥漫,恩怨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