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迎头倒了整杯的酒,向二一时愣住了,腥红的酒液淅淅沥沥,沿着那几根头发向衣襟之间滴去。.k~y,a¨n¢k·s..!c_o′m?
而向文航“嚯”地站起来:“你……!”
他勃然大怒,狠狠瞪着向舒怀,却迟迟不敢再动一步。他毕竟是向家人,还是比外头的人聪明些的,多少知道继承人再如何失势也不是他能动的。
向舒怀只是冷淡地移开目光。
“椅子都脏了。”她平静地宣布,“单只换一张不好看。都换新的吧。”
佣人们鱼贯而入,在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里,将向家人们从座椅上请起来,又搬了一套崭新的椅子来换。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待座椅都更换完毕,向舒怀头一个施施然落座。
她坐在属于继承人的右下首,抬眸向众人,平淡而冷傲地微微颔首。
“——坐吧。”
如此重换了一次席位,彻底打破了她来前形成的氛围。待众人全部再次坐好时,已然再一次形成了以她为首的气氛。
而满头红酒的向二和侄子坐在末位,尴尬得满面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坐也不是、离席也不是。_删′8*墈+书~罔¢ ,免~费·越\读¨
向舒怀没再看他,只是平常地与身旁的亲戚谈起了向氏的工作。
直到向弘山出现在阶梯上。
他是个瘦削的男性alpha,六十五岁,尽管气势威严、目光如同鹰枭般锐利,却也无法遮去面容中衰老的痕迹。向弘山俯瞰着宴会厅,转瞬便知道了厅中都发生了什么,他的视线落在向舒怀身上,久久不去。
他这个女儿,大概是像她的生母的。容貌姣好、身形纤细,又正是青春最好的年纪,苍白而瘦弱,眉目低垂时惹人生怜,如此楚楚动人。
假使她穿的是一条礼裙,精致地包裹在粼粼的长裙与旖旎芳香中,向弘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这个美丽的omega女儿,将会作为一件多么优秀的礼物,通过联姻为自己和家族带来多少的利益。
可她偏偏有一双肖似自己的眼睛。
冷酷、果决、野心勃勃,任谁见了,都不会说向舒怀不是他的女儿。而她又如此聪慧、如此忠诚……
——她作为向氏继承人的价值,远比一个青春年少的omega女儿的价值更高。\t*i^a\n*l,a,i.s,k/.?c.o?m¢
这让向弘山总是紧绷下垂的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他道:“舒怀和我上来。”
向舒怀于是听从。
她在向弘山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小时零二十五分。七点三十分,她从向弘山的办公室走出,步伐平静而稳,带着额头上的血迹、湿漉漉的面容和前襟茶水的污渍。
——向弘山在她头上摔碎了一个注满了茶水的茶杯。
而带着这一切,向舒怀神色平静地走到宴会厅前,对向二和他的侄子道:“你们不必再来了。”
向二猛地站起来,几步冲过来,用力揪住她的衣领。
“我、我不信……!我不信!”
他双目充血,惊惶得牙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仅仅因为向舒怀这个出身低微的野种,死死瞪着面前的向舒怀。
“对、对!我不信!让大哥出来和我说!你这个野种,你——”
安保们一拥而上,强行将情绪激动的他请走。向舒怀只是站在那里,慢吞吞抚平自己被揪皱的衣领,神情丝毫微动一分一毫。
向弘山未曾下楼,这一顿饭自然没什么可吃的。于是,应付完这场闹剧之后,向舒怀也很快得以离开。
她钻进自己的车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头上这杯茶水,是做给向家其余人看,为了显示他绝对的权威,尽管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个决策究竟是谁的责任。因为向舒怀是他通过血缘和权势驯养的一条忠心的狗——至少向弘山自己这样认为。
此外,给她的权力仍然不会被收回。不日向弘山便会采用她的提议。允许向舒怀名下的公司收购向氏的大块股份。
一切都在向舒怀所预料之中。
可她却只是感到一片空白。
空白,还有极度的疲倦。
向舒怀累得想要直接睡过去,可却无法停止自己对噩梦的恐惧。
——她几乎被自己梦里那个幻影吓怕了。
她畏惧自己再一次睡过去,仍会见到那个属于余晓晓的梦影。于是向舒怀不敢再睡。
这么睁着眼睛怔了许久,直到铃声响起——那是她另一个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寥寥。要么是安宁,要么就是姐姐或者从伯母,亦或者姚裕美。
因此,尽管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向舒怀仍还是接了。
通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声的、试探的声音。
“……向舒怀?”
向舒怀怔住了:“——余晓晓?”
“是我,”那边的声音有些歉疚,可怜巴巴的模样,“对不起,大冰块,我是问的易特助,擅自拨了这个号码……你还生我的气吗?”
向舒怀花了好久,才辨认出那个声音确实属于现实,而非是她的幻觉。
小太阳只是在通话另一头静静地等待,一言不发。
好奇怪,向舒怀几乎能够通过这一通电话,听到她忐忑而鲜活的心跳声。
“……余晓晓。”
而听着那阵心跳,向舒怀精疲力竭地靠在驾驶位中,胸腔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渴望与勇气。
她轻声说:
“你可以来找我吗?”
余晓晓愣了愣,很快欣喜地答应了。向舒怀于是报出一个安全的地址。
她挂断了通话,驱使自己将车开至指定的位置,然后停车、熄火。
然后,运转的机械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