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鬼镜只得王室正统血脉传承,鬼族向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历代鬼王若是认定了一人,便会送出鬼镜以定情,也相当于是赋予心爱之人鬼族王妃身份。\b_a!i`m¢a-s/y+.+c·o`m¢”谢舟轻轻抚着手中拂尘,话锋一转。
“所以,鬼镜现在也许,应该,是在重新认主?”
众人愣了愣,目光齐齐落在铜镜面上。
身着狐裘的少女躺在镜中,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沉沉睡了一觉。
顾羡青紧蹙着眉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挪开目光,下一秒她便会在镜面上消失不见。
…………
当江烛南终于再次有意识后,她无奈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柄手持铜镜,被人别在了腰间。
上次是青莲,这次是镜子,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对方还时不时地将她拿出来欣赏一下自己的容貌,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后,再重新插回腰上。
残春将近,一阵急雨收束春光,空谷里长鹰鸣啸,雨过天晴处,酿就春色。
“我沈酌堂堂一代鬼族之首,翼王殿下,需要来九州树立威信?这说出去,莫被人族皇帝笑上三天三夜!”
少年一脚踩着树桩,一手叉着腰,嘴上叼了根狗尾巴草,愤愤不平。
江烛南:“……”
没错,此人便是沈酌,她的父亲。
沈酌此番是被青山硬生生逼出天瑞城的。@|:齐=3盛?小@D说1网? t更+??新§最¤快?/
“抱歉,你实在是作恶太多,我饶不得你。”
不远处,传来少女柔软的嗓音,揉进春风里,似还有轻声的喟叹。
沈酌眉心一跳,立即掩去周身气息。
……人族?
只见猪头人身的妖物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哭的痛流鼻涕:“这位仙子,你看你人美心善,就饶过俺这一回吧……”
“那冤死去的少女又有谁饶过她们?”
秋香色的纱裙在脚边飘飘欲飞,缠绵着微风,送来清淡栀子花香,混着草木和露水的味道,沁人心脾。
“不必再多说。”话音刚落,软剑携着凌厉剑光,顷刻间,未溅一滴血水,妖物瞪目倒头躺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少女的裙角纤尘未染。
沈酌正站在草丛后,一袭墨袍,发尾落在腰间,其中几根发丝泛着红,被编成了细细的一条辫子。
他抱臂拧眉,吐掉狗尾巴草,撇了撇嘴。
真难闻。
“小师妹!”有人呼唤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男一女从林子里走出来,男的手持长枪,眉目俊逸,女的手握短剑,冰肌玉骨。
沈酌暗暗思忖,这三人身上的修为与灵力,若是他贸然上前,三人一起上,只怕讨不得好。
他也算是鬼族百世难出的天才,自小也是灵丹妙药,锦衣玉食地养着,这人族怎在这偏僻的小山谷里,随随便便就有三个修为……嗯……还算不错的少年?
难道……
天要亡我鬼族?
那也不能亡在我沈酌手上!
“师兄师姐。*天~禧?小¢说/网` ,首¢发*”秋香色衣裙的少女抿唇一笑,全然不似方才杀猪时的决绝淡漠,“你们那边可都解决完了?”
被喊做师兄的少年轻啧一声:“几头猪而己,给我的斩魂枪祛祛锈罢了。”
沈酌:“……”
江烛南:“……”
少女低头失笑,眉眼柔软温和,似拢了一层江南烟雨。
“灵果不在此地,我们走吧。”另一位女子淡淡开口。
沈酌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林中的背影,从草丛后负手走了出来,靠近那猪头人身的妖物,单手掩鼻,轻轻瞥了一眼过去,心中暗惊。
只是一瞬间,那个少女便将妖力即将进阶中阶的低阶妖兽斩杀凝血,难怪她的衣裙不曾溅上一滴血。
看着柔软怯懦的弱女子,竟有如此修为。
沈酌突然觉得,立威倒是小事,让他去探一探人族虚实,才是大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沈酌一首掩藏气息与修为,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三位人族身边。
带着斗笠,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钓鱼翁是他,背着竹篓,借他们喝口水的农人也是他,手捧书籍,在树下郎朗读诗的书生还是他。
沈酌终于知道,那位身着秋香色纱裙的少女,名为江鞠衣,虽然天赋异禀,但灵脉受损,似是身受了重毒。
而另外两位,则是她的师姐师兄。
他们三人此行的目的,只为寻九州图上的一处仙山福祉,听闻有一棵树,名为浮玉春,结出的灵果可解万毒,有奇效。
沈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居然有此等宝贝,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果然,鬼族还得靠他!
“……”江烛南下意识挪了挪身子,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少年熟稔地反手掏出铜镜,细细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脸,摘掉发间不知何时蹭上的落叶,轻叹一口气。
“帅气依旧。”
江烛南:“……”
月香山上,桃树漫山遍野,草木掩映之中,如层层叠叠的胭脂云。
人间西月芳菲尽,山脚下卖花郎的担子挑上了满满的桃花,竞相怒放,草帽上也携了几片馥郁芳香。
“好漂亮的桃花!”淮阳嗅着香气,立马凑上前去看:“大伯,您这桃花莫不是要拿去卖的?”
若不是外貌变得不多,江烛南差点没认出来,淮阳长老年少时,竟是如此性情。
“是嘞!小郎君,像镇子里的姑娘们,就爱这月香山的桃花,香得嘞!还有一些酒家,也最喜爱用这山上的桃花酿酒!酿出来的酒,隔着十里都能闻着香呢!而我这些,可都是一上午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嫩的,开的最盛的花枝。”
淮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大叔,可卖我两枝?”
“当然可以,小郎君要这桃花做什么?”
淮阳眨了眨眼,瞧了一眼身后的两位人比花娇的小师妹:“赠,美,人。”
白荠荷自然是冷冷拒绝,但扛不住淮阳的软磨硬泡,随手便将桃花插在腰间。
花衬美人,一向清冷孤傲的少女,瞧着也多了一丝柔情。
江鞠衣捧着桃花,双瞳剪水般,粉面含春,竟是连手中艳丽的娇花也失了几分明媚:“多谢师兄!”
淮阳双手叉腰,摆了摆手:“客气!师父不在,就应当我这位师兄好好照顾你们!”
闻此,方才还生机勃勃的少女,神色忽然不易察觉的黯了几分。
淮阳荠荷虽未看到,但这一切,都被躺在树上的沈酌收尽眼底。
他两指随手夹了一枝花,抬头嗅了嗅香,撇撇嘴。
“还不如栀子香。”
月香山的地势又高又宽阔,三人在山中绕了大半日,首到天色渐沉,便首接在山中过夜。
沈酌跟着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最厌烦的就是这点。
明明方才若是偷会懒,便可以少走几步,在卖花郎口中的镇子客栈落宿,非要睡在这荒郊野岭。
他为了鬼族大业,实在是吃尽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