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道:“笑了吧,可算笑了,这几日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老是愁眉不展的,和虞洲闹矛盾啦?”
他继续道:“不过你要是知道那奇怪异响传自何方,你就笑不出来了。”
林琅铺垫了一下氛围,做好了迎接戚棠好奇目光的准备。
戚棠:“……”
“扶春!”林琅解了个天大的迷题一般边哈哈大笑,边留神戚棠神情。
“……”戚棠:“切。”
她转身跨步就走,而戚烈的身影却在她脑海里过了一下,她又停步——
她尚未意识到那原来是害怕,孤身来此,难以置信,又如履薄冰。
“林琅……”
“没大没小。”
“林不归。”
林不归觉得更没大没小,但是戚棠没让他接上话,她转身看来的目光,即便刻意隐藏,那双眼睛却浮上水光。
她说:“我想回扶春了。”
第一次看戚棠这样。
在下意识同意之前,林琅纠结了再纠结,他皱眉:“可你才走出没几百里?”
戚棠:“……”也是。
而且她记得她母亲说过的话。
戚棠说:“好吧。”
她就放弃了。
林琅怔在原地。
到底还是太热闹些,镇中大部分百姓都在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戚棠也慢下脚步来看,她稍微轻松了些,直到那小孩穿过人群撞在戚棠身上。
戚棠扶住撞到她反弹的孩子,定睛一看:“诶?”这小孩眼熟,叫啥?
小孩叫道:“给好吃的漂亮姐姐!”
戚棠蹲下身、歪头看她——穿了件花里胡哨的袄子,胖乎乎、白白的小姑娘,戚棠问:“小花?”
“姐姐!”小花童言童语,问她,“你也来这里了?”
戚棠还没问什么叫也,被小花拽走了,“小花想吃糖葫芦,姐姐给小花买嘛,好不好?”
她被拉着走,却很高兴,眉眼弯弯的,低头问那小姑娘:“你阿娘同意你吃吗?”
小花说:“同意的同意的,小花认识麻子叔,阿娘说给小花买,是骗小花的!”
小花似乎驾轻就熟,带着戚棠没走多少远,看见了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人。
那麻子叔果然道:“小花,又来吃糖葫芦啦?”
小花撒娇、奶声奶气地道:“姐姐给小花买。”
戚棠喜欢这样乖的、可爱的孩子,她对刘麻子说:“给我两根吧。”
戚棠要摸荷包给钱时,刘麻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挠头、再次看了又看,忽然道:“不用了,见晚姑娘,不用给钱了,有人替你给过了。”
戚棠一顿:“什么?”
很难形容戚棠那时刻的感觉,她眼中的刘麻子在那瞬间的眼神是空洞的,但是很快,他就盯着戚棠笑了起来。
细究起来如空穴来风,但刘麻子笃定无比,人在笑,语气也坦诚:“那位、虞姑娘,她之前给了许多钱,够你呀吃上三百回啦。”
……吃上三百回大约就腻到看也不想看了。
戚棠问:“她什么时候给的?”她全无印象。
“好像……”刘麻子忽然有些结巴道,他记起这件事时总伴随一种迷雾似的感觉,朦胧而不真切,可是那钱财到手时的凉意却定定刻在他脑中,鲜少能一口气挣那么多钱,几乎抵得上他一年的用度,不敢忘也不能忘,他道:“那个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来的,当时看着还有点伤心,提起你的时候,好似都要哭了。”
戚棠从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应当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情。
她接过糖葫芦之后,很久很久没动静,眸中犹豫更甚,出现了彷徨之色。
小花羞赧的扯扯戚棠衣角:“姐姐?”
戚棠递了一串给她,那小姑娘便甜甜的抱住戚棠:“谢谢姐姐!”
小花阿娘扯着小花耳朵来给戚棠道完谢后,戚棠见到了虞洲。
容貌清丽如初,望向她时双眸盈盈。
但是……戚棠蹙眉,狐疑地从上到下打量虞洲。
“见晚,”虞洲彬彬有礼问,“怎么了?”
戚棠没说话,冥冥中却觉得出大事了——不是她。
不是那个虞洲。
戚棠想,那么虞洲在哪?
***
海棠花深处。
“你跟我就在这坐着,你在熬我还是在熬你自己呀?”
口吻总是相像的,大抵制造幻境的那个人与戚棠相熟。
戚棠也是如此,坐在石凳上,腿又一晃一荡的。
“……”虞洲垂眸浅笑、眼底却不见笑意,她神色淡淡道:“我在等她。”
语气漫不经心,却坚定到不曾更改,一连数日。
“问你是谁你又不说,”戚棠道,“那你继续熬着吧,我走了。”
她走时裙摆带风,走的洒脱又干脆,大约着急去玩,后来几步小跑。
迎风掀起了坠落海棠花瓣,她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毫无留恋。
虞洲抿了一口茶,看着热气袅娜的茶水,直至余光里的戚棠消失不见。
她素来耐心极好,至此尤其好。
在这里的每一段日子,无论戚棠如何说,她都在此处饮茶。
时间变得格外悠长,她总是垂眸。
戚棠好奇缠问,虞洲也只是指尖摩挲——仿佛那里留有温存,带着她心安的气味。
能多留存便好。
***
这个不是虞洲。
戚棠变得无比失落,显而易见的彷徨失措,偶尔有一瞬间,似乎连眼睛都红了,林琅很懵,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问虞洲:“你怎么她了?”
“不知,”虞洲道,“我也不过去了扶春三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