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人间的男子成熟那么快的吗?戚棠想起了比她大一些还未曾娶妻的林琅,又顺带想起她远在扶春、早都孤独百年的晏池。
在戚棠印象里,连他们心动的模样都没有。
郑伯阳沉默片刻,喉咙可以的上下滑动,半晌后举杯将杯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说:“……你没见过……”
虽然是戚棠问的,但是他没否认还是出乎戚棠意料——真的成熟那么快。
戚棠想想她那不争气的两个师兄。
郑伯阳却像陷在那日、那年、隔着那道薄纱看见的眼睛,极柔极美,看上一眼,就忘不掉,牵动心肠的昼与夜。
“她跳起舞来,极美,我平生再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郑伯阳讲这话情态近乎痴迷,冷静理智的外表下,藏着黏附灵魂剥离不开的痴恋,眼珠子里隐约有情意流淌。
戚棠莫名懂了他最初为什么用那样大的恶意来说萧夺。
只是……极美?
戚棠重点又抓错了,她口中喃喃,轻声复述这个词,然后看了眼虞洲,记起她初见虞洲时兀自心惊为她外貌所迷的短暂心惊。
她心脏可是为此狂跳了好几天。
比之戚棠的茫然,虞洲眼眸平静无波,似澄澈日光下最澈净的泉水,也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总之一偏头,戚棠就与之对视。
戚棠没空闲思索这个问题,她目光愁愁的,只是看了两眼,然后垂下眼帘,眉间蹙出褶皱,看上去很苦恼。
二者就在面面相觑的情况下沉默以对,除了眼神别无交流。
就在虞洲以为戚棠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戚棠摸出了镜子,语气怀疑:“……我……没她美?”
这戚棠就不服了!什么叫再未见过比黛娘更美的女子?
这小铜镜出场率还挺高。
虞洲顿下的心跳恢复正常,震颤的眼睫成了戚棠没能看见的细节。
她会极美,热烈张扬,像是开在腐肉和血泥里最娇艳美丽的花。
不出意外,她会唇红如血,也会面如白玉、指尖如素,她会用一张貌美皮囊行凶,将所有恶意企图害她的人,用更惨痛残忍的手段将其诛灭。
虞洲看了她两眼。
不得不说,戚棠又在某些方面记性好得离谱,比如此刻,她又记起了坐在夜色凉如水的台阶上,害她心比夜更冷的那个问题。
虞洲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那日也夸她国色天香来着。”戚棠委屈巴巴,声音又软又弱,像只在巷口角落挣扎引人注意小声叫的猫崽。
戚棠没再问,虞洲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戚棠一鼓作气又将镜子塞回兜里,“哼,你们臭男人的眼光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连虞洲也被她毫不留情的扫下河,被冠以臭男人之名。
静了两秒,虞洲似乎想抬手揉揉自己眉框,只是指节蜷了蜷,到底没动,记起了什么才问:“你近日,去过书局?”
戚棠理所当然:“去过啊,怎么了?”
她爱看书!她立志成为博览群书的大家!她还找小二哥给她推荐书籍呢!
虞洲不知道要怎么劝戚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可又觉得那是她枯燥生活最有趣的打发,虞洲偶尔见过她阅读时的情态——笑成傻子或哭得抽噎,也会闹到敲被褥枕头,或者捂眼睛,然后偷偷从眼缝里看。
算了。
虞洲笑了一下,看吧看吧。
臭男人就臭男人。
“……你也想看?”戚棠误会了虞洲,觉得这可太新鲜了,“那我到时候借你两本。”
虞洲下意识的拒绝被戚棠的热情好客堵在了嗓子眼,热情分享完的戚棠似乎还挺高兴。
虞洲心上流转过一个荒诞时念头——看看她小师姐钟爱的话本也无妨。
她点头:“……好。”
戚棠再度想将话题扯回来的时候,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那些萦绕郑伯阳心上的烦躁顿失。
他一愣,听见戚棠气鼓鼓又恨铁不成钢的说:“呵!男人!为色所迷!肤浅!”
郑伯阳:“……那是一见钟情!”
不要侮辱他的心动!
戚棠跟他对峙:“那叫见色起意!”
一句比一句声音响,响到周围路过的人都要瞄来两眼,响到林琅笑了起来,他姗姗来迟,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
走街的小贩脚程挺快,林琅慢慢逛,不着急追,逛了许久才遇见。
戚棠拍桌子的力道气势一泄,一下笑了:“小师兄!”
“吵得好凶哦。”林琅将糖葫芦递给戚棠,剩下一串给虞洲,虞洲不接,目光停在他顺带去了趟铁匠铺领回了那把刀上。
“吵什么呢?”
“他!小师兄,郑伯阳因为别的女子漂亮,就说喜欢她!”戚棠告状告一半:“诶,刀?你领回来了!”
刀鞘还是最普通的款式,铁匠随意套的,需要额外定制。
虞洲接过了刀。
郑伯阳那个话题被轻轻掠过。林琅又将剩下那串糖葫芦给了戚棠,戚棠愣愣的接过,一手一根,张嘴含下红的山楂球,唇色与糖色相映。
弯刀出鞘时,有清凌响声,寒光乍现。
戚棠站起身,拿着糖葫芦的手没法鼓掌:“哇,好刀!”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的!
虞洲没用过弯刀,在漤外时,杀掉谁,就用谁的武器,来扶春后,用情思,情思破碎后,用不厌,也用过戚棠的印伽鞭。
可那柄刀——
虞洲看见戚棠站起身看她抽刀时眼眸明亮的样子,真情实感为她多了把趁手的武器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