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挂高空。
逐渐步入秋后的天气少了?几?分暑气。
丞相凭借手段牢牢把控住丞相府后,终于找到机会,与夫人私下密聊。
先开口的是?丞相夫人,她又惊又喜,先道:“蔻儿居然?有喜了?!”,紧接着又愁又忧,再道:“陛下那儿为何半点消息都没透出?”
丞相已经度过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他语气深沉的分析:“很简单……蔻儿本就是?后宫里身份与分位最高的妃子?,她有孕一事?一旦暴.露,上?奏请求陛下立她为后的人必不?在少数。”
要知道,朝堂向来是?最复杂的地方,替丞相请奏、封宓妃为后,看着是?站在丞相这一边,可要是?陛下不?愿意立后、不?想?眼睁睁看着前?朝平衡的局势被丞相打破,那么在请奏之后,首先被陛下冷冷盯上?的绝不?是?上?奏之人,而是?丞相本人!
“归根究底,还是?本相的势力让陛下有所忌惮。”
说这句话时?,丞相既是?暗喜、也是?苦笑:“只要我还在朝一日,蔻儿生?下皇长子?的可能性?就弱一分。”
他的存在理当是?绛蔻之子?最强大有力的外戚,可那也得等几?十年后、绛蔻孩子?先成功长大才行。
现在的朝堂,还在姜沉的目光之下,倘若他的存在感超过陛下容忍的限度,即便绛蔻拥有姜沉的喜爱、能保证性?命无忧,可她的孩子?、她的后代、乃至于她生?儿育女的权利……却不?一定能保留的住。
绛蔻是?丞相是?独女,而为人父母、所求的不?就是?子?女的幸福?
倘若他真?的挡住了?绛蔻的路、孙辈的路,那么……
丞相的眼里逐渐泛起?久浸朝堂的狠辣与冷酷,他扶着夫人的肩膀,语气变得低且森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将事?情做的太决绝,但是?,眼下既然?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也只能狠狠心了?!”
丞相凝望着自己的夫人,一字一顿道:“到时?候,只求夫人,不?要怪我!”
丞相的变化极大,大到屋顶上?冷漠注视着的姜沉骤然?眯起?眼,在一瞬间判断出她一直想?要为丞相营造出的绝境,就在此时?此刻!
姜沉始终认为,当一个人走到绝路时?,那个人的反应才能显露出他的真?实秉性?。
而现在,正是?她审视丞相的最后时?刻。
眼看着所有出路被堵住、面临着退无可退的地步,丞相所说的‘狠狠心’是?什么?
会是?一把燎原大火,像燃烧曾经的避暑别庄一样,燃烧她的皇宫吗?
日头渐落。
到了?晚间,丞相安抚了?莫名坐立不?安的夫人,一直将人哄睡,自己才悄无声息的起?床,来到了?没有人烟的荒废别院。
黑暗里,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
丞相毫无所觉,他推开破旧的门,从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路搬到空荡荡的屋子?。
白天的时?候,他尚且顾忌着夫人与外人,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和目的暴.露的太过彻底。
等到现在、四下里无人,他才敢幽幽的冷笑出声:“好你个姜沉,不?愧是?短短几?年坐稳皇位的少年俊才,我家蔻儿天真?纯善、一心为你入宫,你居然?薄情狠毒至此,连让她诞下后代的机会都吝啬给予!”
若非如?此,妃子?怀上?龙嗣这种大喜事?,姜沉何必瞒的密不?透风?
不?就是?抱着随时?让绛蔻小产的心思?!
“呵,可惜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以为这招就能奈何得了?本相?”
丞相临到关?头,不?禁因为种种负面情绪而话多起?来,他一会大逆不?道的嘲讽姜沉,一会不?怕死的辱骂姜沉,等到哼哧哼哧将手里的事?情全部弄好,他终于深吸口气,平静的微笑起?来:“无知小儿,以为拿捏着蔻儿,就能让本相与蔻儿互相担忧、从而彻底沦为棋盘上?的棋子?,由着他姜沉操控?”
“哼、呵呵,天真?!天真?可笑至极!”
“弱点之所以是?弱点,全因消除不?灭、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存在!本相在风风雨雨里闯荡几?十载,早已无所畏惧,而今更是?已经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狗崽子?皇帝,还以为本相会舍不?得这泼天权势,即便不?顾父女之情,也要死守左相之位立于前?朝?”
“我呸!我命由我不?由天!本相今日就让你这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叫机关?算尽、满盘皆输!”
“噗通!”
亢奋的丞相将脖子?挂到绳索套环上?,一脚踢走踩着的板凳!
没错。
既然?他已经挡住了?女儿的路、挡住了?孙儿的路,那么他就悄悄自鲨,惊艳所有人!
他要用自己的鲜血,为绛蔻的后位、为孙儿的皇位——铺路!
天边乍然?闪过惊雷。
暗中观察的姜沉被震撼在原地。
她注视着荒废屋子?里那道挣扎摇晃的身体,心中情绪混乱不?休。
半晌,她喃喃自语:“丞相与蔻儿……当真?是?亲父女。”
雷声嘶吼,暗卫没听见姜沉的话,不?由迟疑:“陛下?”
姜沉长吐一口气,别开了?注视着丞相的目光——同样的愚蠢,在绛蔻身上?是?可爱呆萌,在丞相身上?,只能让姜沉被蠢到失声、蠢到无语、蠢到无视即是?对丞相的善意——呼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姜沉无奈的摆摆手,命令道:“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