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看到了明鹤眼中淡淡的笑意。
那双清冷透彻的凤眼,比雪还要干净纯粹,里面有着烟花,和她的身影。
歪头看着她的时候,很可爱。
她于是放弃了思考,趁明鹤没有防备,突然俯身。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和一点温热。
裴金玉没有闭眼,反而紧盯着对方的脸,她想看着明鹤这一刻的反应,不想错过一点变化。
啊?
明鹤不明白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像是旧唱片机开始缓缓播放不知名的歌,带着轻微的卡顿感,似乎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朦胧细腻的毛玻璃,无法触碰,看不透。
能闻到雪的味道,和对方身上的气味。
明鹤被眼前猝不及防发生的事冲击的大脑空白,刚刚想说的话全被炸飞,脑子消化这段信息就花了她很长时间,等到她终于回神猛地把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的裴金玉推开,下意识用了很大的力气。
裴金玉摔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放在地上的状态有些奇怪,可能是在撑地的时候擦伤了,但是此刻明鹤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脑子里反复搅碎又被混成一团的混沌表达出来。
只能回归最单纯的疑问。
啊?
“……刚刚,那是什么?”明鹤声音干涩,看着坐在地上迟迟没有站起来的大小姐,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要亲我?”
大小姐抬起头,脸上满是恶作剧成功的恶劣快乐,像是小时候每一次捉弄她时一样,笑声打破了山坡刚刚的寂静。
等到大小姐笑完,才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对她说,“鹤鹤果然被吓到了,好笨啊,这是刚刚你对我亲手织的围巾侮辱的报复。”
明鹤无法理解,需要搭上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吗?大概是她的疑惑太过于明显,大小姐又继续说。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像那个小学妹一样,喜欢你?”
明鹤垂下眼睑,没说话也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反应。
“再说了,这不是接吻,只是轻轻碰一下,舌头都没伸啊,你在怕什么?”裴金玉的语气轻柔和缓,像是森林里蔓延的氤氲雾气,又似乎带着潮湿的暖意,表情却带着隐约的挑衅意味,舌尖探出舔了舔唇。
裴金玉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刚刚明鹤对于她突然的触碰只有惊讶,神色间没有厌恶,就说明不是不可能,只要循序渐进……
不要着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焦躁和苦意。
明鹤依然垂眸不肯看她。
“下次不要这样,我不习惯。”
“这只是女孩子之间关系好的证明,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像是国外的贴面礼和吻手礼一样,再说我们是从小时候开始就一起长大的,比那种最好的朋友还要好,亲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下次多试试就习惯了。”大小姐的态度自然的就像是说“1+1=2”一样,再加上语气中那种指着太阳都能说成月亮的笃定,让她不觉稍稍放松了紧绷起来的神经。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习惯吧?
明鹤清晰地听到她笑了一声,只是此刻她没有精力分辨这笑声中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手上的烟花早就在刚刚的意外之中被失手扔到地上,不久就被雪熄灭,升起一点微末寂寥的白烟雾。
寂静的山坡上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只有远处天空不断绽放又凋零的烟花的光映在她们脸上,闪烁明灭。
山坡上又陷入了沉默。
裴金玉摔倒之后也没站起来,只是稍微调整到一个方便看她的姿势,就这样坐在原地注视着呆呆站在另一边的少女,还戴着她送的围巾,像是被她盖上了自己的标记一样。
“明鹤,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裴金玉语气轻的近乎诱哄。
明鹤没抬头,只是怔愣地盯着变成白茫茫一片的地面,她想把那些雪塞进自己过载的脑子里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终于抬头无意识看了一直坐在地上没起来的大小姐一眼。
裴金玉来之前梳理整齐的自来卷的长发大概因为刚刚她慌乱的动作落了几缕下来,遮住了部分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像是落魄的天鹅。
“嗯,”明鹤不安又困惑地眨了眨眼,感觉雪花似乎飘进了自己的眼睛,但那其实是她精神紧绷而产生的错觉,“我们是好朋友。”声音一顿一顿的,颇像是生了锈的齿轮。
“最好的?”裴金玉对这个词格外执拗,又重复了一遍,不容她敷衍过去。
“嗯,最好的。”明鹤一低头,又看到了那条大小姐亲手织的围巾,内心毫无缘由升起的警惕慢慢被压下。
那层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的毛玻璃窗似乎终于被打开,她像个卡顿的机器人终于恢复了正常,视野变得宽阔,精神也不再恍惚。
“你受伤了?”
明鹤走过去,蹲下来靠近坐在地上不肯动的大小姐。
她没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话。
“那就没问题了,对吧?再说我们之前不也有过晚安吻吗?也就只有鹤鹤你才会这么古板,都是女生,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嘛!”
裴金玉尾音拉的很长,撒娇时的声音甜的像是琥珀色的蜂蜜,伸开双臂要她抱起来。
明鹤指责她偷换概念:“那是亲在额头。”
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好好检查了一遍,重点看了手,果然大小姐娇嫩的掌心已经破了皮,出了点血,回家要用碘伏处理一下。
“都一样啦,同性朋友之间都是这样的,不信你去问靳时雨和蓝泽!他们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肯定也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