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钰绷着脸,死死压住手中贼人,脚步踏实地速速朝县衙走去。
声响传到屋内,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客栈遭贼,而且还是在相对高档的地字号房,完完全全的店家过失。
秦笙压的房费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不仅如此,掌柜各种赔礼道歉,“让贵客受了惊吓,皆是老夫的不是,但请二位移步天字号歇息,房费,还有什么不满意,二位尽管开口,力所能及客栈绝不推辞!”
言辞诚恳,是个实诚的生意人。
话又说话来,那采花贼易容,还用的掌柜的脸,混进来只能说情有可原吧,免费住宿又给换了房,秦笙没精力折腾更多,就这样算了。
滴滴答答的血,榻下又藏过贼,心里毛毛的,这屋不好再住。
秦笙坐在圆凳上托腮强撑,看得出来她很不舒服,凌宴自觉收拾包袱掺她换房,天字号比原先那屋更大,设施也更全,围棋什么的二人皆无心玩耍。
胸口像破风箱,喘息丝丝拉拉地痛,身旁的支撑,也只是支撑而已,秦笙全无旖旎心思。
知道她洁癖,凌宴换好床单供秦笙休息,小二送来汤药,秦笙坐在床边稍微吹吹,一昂头趁热喝光,眼皮和嘴角都耷拉着,接过凌宴倒来的清水艰难漱了口,声音沙哑,“我要睡了。”
独自与采花贼搏斗,野山参辛苦了,反观自己什么用场都没派上不说,还扯人后腿,自责后知后觉涌上,凌宴满心羞愧,扶秦笙回床,“好,你睡,我守着。”
“外头有鸟儿,你看房门就好。”早就知晓阿宴某些时候“无用”得很,终是不知人心险恶的高门贵女啊,秦笙不强求,也无意责怪,幽幽看了她一眼,“我难受的很,别絮叨我不爱听的。”
再次打断施法,有些嗔怪。
而那一眼充斥太多复杂的情绪,嫌弃怨怼,以及藏不住的眷恋和哀求……
凌宴张了张嘴,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说,还不等她提醒那蜡黄伪装没卸,秦笙立刻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带着沉重的杂音。
几乎是秒睡,这人还病着,一直撑着才敢睡,秦笙只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啊……让她承受这么多,当真不该!凌宴狠狠咬唇,轻手轻脚出去要来热水,打湿毛巾给秦笙擦脸擦手。
她下手很轻,秦笙睡得很沉,眼见蜡黄褪去,一点点现出原本的绝世容颜,昏黄灯光下都再明显不过的苍白憔悴,仍是我见犹怜。
指甲缝里的血迹已然干涸,就是这双手动手杀她,也是这双手救了她,若先前还说功过不能相抵,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可现在呢?
心口酸酸痛痛,置身其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她击中。怎么办,该拿这个野山参怎么办啊!
事情过于复杂,心情同样复杂,凌宴声声长叹,还秦笙一个干干净净,让她睡得安稳些。
好不容易闲下来,那奇奇怪怪的药又弄得她……坐立难安,她知道那是什么,凌宴臊了个大红脸,借了处空房草草给清洗赶紧,快速回到屋内。
虽药效解除,可这番折腾,身子乏得很,后颈腺体也不舒服,可凌宴不想睡,一点都不想睡。
搬来凳子,她坐在床脚熄灭火烛,一片黑暗中,凌宴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秦笙没能抵挡那采花贼她们的人生轨迹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很快,她就没精力想七想八了,没过多久,秦笙发起高烧,脸色一改苍白,红扑扑的,更要命的是大夫本人烧得人事不省。
好在她没睡,不然又烧傻了就麻烦了,凌宴阵阵后怕,秦笙咳了许久不好,刚刚自己还喝过药,找郎中也没用。
久病成医,凌宴冷静下来,觉得可能是扁桃体炎或是气管炎,病情来势汹汹,总之先物理降温,再配以消炎、退烧的药物一定没错,绝对不能让她烧出肺炎来!
额头贴好帕子,酒精擦手,喂药,凌宴在商城买来大号滴管,混着温水化开,将秦笙搂在怀里,极尽轻柔地一点点喂了进去。
半夜热度仍不减退,高烧可是要命的,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凌宴一拍脑子,她怎么把这事忘了,能输液啊!
凌宴打针的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根本不用护士拔针,但打的话……看那么多了,现在学应该来得及,等她学明白若是药还不起效,她就给野山参扎上一针!
按系统所教先找出血管,凌宴狠了狠心,拿起针头,咬牙往自己手上血管扎去。
烛火重燃人影窜动,凌宴手臂露在外面,两手青紫守在床头,但看芦苇杆似得的软管药水嘀嗒,缓缓流入秦笙手背,没滚针没鼓包,难得安稳。
凌宴默默祈祷她三脚猫一样的医术不会给秦笙当场治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治死……她跟着赔命就是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凌宴守在秦笙身边,直至天明。
方钰也忙了一夜,大清早再来客栈找人,看到凌宴那副尊荣,吓得瞌睡一扫光,“阿宴姐你,你这脸,嚯,牙印吧,我笙姐咬的?手怎也紫了,晚上又有人找你们麻烦?”
还是我笙姐重振妇纲,给天乾教训了?
秦笙咬的?她宁愿是秦笙咬的,不然膈应死了,凌宴背过手,落下袖子,藏起密密麻麻乱七八糟又痛的要命的针眼,“没人找我们麻烦,我自己摔得。”
这幅模样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瘾君子,三好女青年表示遭心非常,整个行程除了拿到钱外都糟糕的要命,她叹了口气,“秦笙病了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吗?”
“病了?严重吗。”方钰伸头往里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