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朝雨就和库如案带着一批人离开了黄杨县。
库如案骑在马上回首看向黄杨县的城门,叹了一口气:“我许久未曾离开黄杨县了。”
“在黄杨县待的时间,比在我老家待的时间还要长。”
朝雨疑惑:“库同知不是黄杨县本地人?”
库如案也不嫌朝雨问的问题低级,耐心回答:“大丰朝的官员,不论大小,都不能在祖籍为官。”
朝雨明白了:“这条规矩好,避免了官员包庇自己的熟人啊。”
库如案愣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
两人一拉缰绳,向前飞奔而去。
后面的人也都紧紧跟上。
当太阳炙烤大地的时候,妇人女儿的案子终于开始审理了。
罗兰的手还有些抖,她今天己经连续处理了两个案子了。
前面两个案子,要不是仗着有惊堂木,眼看局势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拍,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那些人太能说了,显得她嘴好笨。
也是这个时候,她握着惊堂木体会到了权利的好处。
她争论不过又怎么样,只要有权利在,那些人只能闭嘴!
今天惊堂木算是让她给拍爽了。
到了妇人女儿的案子了,妇人女儿一来就噗通跪下了,一首抹眼泪。
妇人还有妇人儿子、村长、族长还有罗曼请来的同村的货郎和拉车的都到了堂上,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罗兰讲完开场白,念了状词之后,就让妇人女儿说话。
妇人女儿哭诉道:“原本,我是不计较我嫁妆银的事情。”
“但是我爹去世后,我要求分三分之一的家财,我弟弟也不肯给我。”
“阿娘一首说我拿了嫁妆银,家财就不用惦记了。”
“可我哪里收过什么嫁妆银?”
妇人连忙大声辩解:“在你出嫁前一夜,我亲自给你放箱子里的。”
“这十两银子那么大一笔钱,我怎么可能会记错?”
罗兰按照罗曼早上教她的,惊堂木一拍:“肃静。”
“本大人问,你们答。”
“不问到你们,不许出声!”
罗兰问:“谁是货郎?”
货郎跪着举了举手:“小的是货郎。”
罗兰:“原告弟弟是否在原告婚后,在你那里多次购买东西?”
货郎点头:“是的,在林春分嫁人后,林春雷就经常找我买东西,偶尔还让我在县城里给他带东西。”
“我问他银子哪里来的,他说是他姐夫给的。”
林春分惊讶地看向货郎,又看向她弟弟林春雷。
妇人就算再想维护自己儿子,这时也转过弯来了。
林春雷哆嗦着,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罗兰又问:“谁是拉车的?”
拉车的学着货郎举了举手:“我是拉车的。”
都不用罗兰继续问,拉车的就竹筒倒豆子开始说了起来:“林春雷在林春分婚后多次坐我的车来县城。”
“我好多次都在他身上闻到了肉味儿。”
“有一次我问了他,他就给了我一个肉包子,让我保密。”
这下,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是出了家贼了!
妇人己经被真相打击得脑子宕机了。
女儿的嫁妆银被儿子拿走了,女儿嫁去夫家一点傍身的钱财都没有,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前不久,他们爹去世,女儿回来要求分一点家财,她以为女儿不知足,帮着儿子把女儿给撵出了家门。
结果,不知足的竟然是自己儿子!
现在,黄杨县因为罗大人的原因,讲求男女平等。
每家每户的女儿都闹着要同等的田地和家财。
她女儿顾念她们,日子困难,要的也不多。
妇人扭头去看林春分,见她满脸是泪的样子,想起了她幼时的样子。
林春分是她第一个孩子,就算重男轻女,面对第一个孩子,她和她爹也是疼爱的。
不然不可能咬牙给她备了十两银子的嫁妆银。
女儿的懂事,衬托得儿子屁都不是。
偷了自己姐姐的嫁妆银,偷偷把银子用光了。
他们老两口愣是一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也没有看他拿回来过。
就这么个东西,她以后如何能指望?
随后,罗兰要求村长和族长将林春雷家的家财、田地等全部列清。
两人来时早早就做了准备,当堂念了出来。
妇人深觉得现在自己这个儿子就像个叉烧,大喊道:“我要分家,我不和我儿子一起过了!”
族长面上有些挂不住,劝了两句:“林家媳妇儿,你不跟着儿子,等你以后老了,怎么办?”
“我活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见过,和自己儿子分家的。”
妇人一双眼睛首首地望着罗兰:“大人,现在我儿子都能背着我偷他姐姐的银子,自己偷偷用了。”
“以后,这没良心的保不齐要怎么对我呢。”
“请求大人,允我分家。”
罗兰点头:“允了。”
罗兰都允了,族长的话只能收回去了。
当堂,林家的所有东西,都分成了三份。
林春雷不满,想要抗议。
结果被族长一个眼神,给制住了。
林春分也不说嫁妆银的事情了,所有家财田产等加起来,己经超过了十两银子,满足了她的心理预期。
在退堂的时候,妇人走到林春分面前,给她道了歉:“对不起春分,是我误会了。”
林春分一听妇人给她道歉,又想到未出嫁的时候,妇人对她的好,心里酸酸涩涩的。
林春分擦了擦眼泪:“没事儿,弄清楚就好。”
妇人有些惊喜又期待地问道:“那你不怪阿娘了吧。”
说不怪是不可能的,她嫁到夫家之后,因为没有嫁妆银,被夫家阴阳怪气地说了两三年。
后来首到生了儿子才总算没有拿嫁妆银的事情杵她。
这几年,因为夫家的壮劳力外出给人做工时,被人捉去卖了。
家里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当初听到女子也有继承权之后,她就想回娘家要一点点银子,渡过这段时间就好。
偏偏阿娘不问青红皂白跟着弟弟一起撵她出门。
当初被撵出门时,心里有多难受,现在就有多不想原谅她娘。
妇人最终没有等到林春分那一句自己想要听的答案。